马上就能见到额娘了,小崽子那叫一个激动和兴奋,在太子跟前转着圈的蹦蹦跳跳,拉着他的衣袖摇晃:“那咱们这就发吧。”
说完还不忘小声催促:“快点快点!我都等不急啦。”
太子『摸』『摸』他的头,颇为无奈的笑道:“急什么呀?阿玛他们明早才会到达天津卫。”
小家伙嘿嘿的笑:“那咱们也要赶紧发,天津卫远不远,要从哪里走,走多久呀?”
他这一大堆问题,太子也回答不了,只敷衍的说了句:“约莫大半天的时间吧,咱们现在发,晚上就能到达行宫。”
小家伙却“啧啧”两声:“你看,这就是数学的重要『性』。咱们如果知道马车的速度是多,又知道紫禁城到天津卫行宫的距离。用距离除以速度就知道要走多久啦。”
“……”
家伙!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张了两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国之储君万万没到,竟然自年仅八岁的弟弟嫌弃了。
小家伙陷入即将见到额娘的兴奋中,并没有受到太子的心态变化。仍旧拉着方的手,问:“太子哥哥,你说我说的不呀?”
太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两声:“我说你说的……。”
小家伙迫不及待要:“要不咱们坐马车了,咱们骑马去吧。”
太子看着他:“骑马也要三个时辰左右,你确定可以?”
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发,到达天津卫的时候可能天都黑了。
不过小家伙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我可以!”
太子『摸』『摸』他的头:“你可以,我还不可以呢?去,回你的阿哥所把衣服换了,我在宫口等你。”
小家伙往炕上一坐:“我不回去,让他们去帮我拿过来就是了,我就在这儿。”
太子拿他真是没有办法,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怎么,你还怕我把你丢自走了?”
“那倒不是,你要是不带我去,也不会叫我过来。”他了说道,“阿玛不是在信里说了吗,让你务必带上我。”
太子问他:“那你怎么不肯回去换衣服。”
小家伙拍了拍自的腿,冲着太子粲然一笑:“太医说我腿脚不,尽量走路。”
太子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就是犯懒吗?”
不一会儿太监就回去把要穿的衣服胤佑拿了过来,伺候他换上,太子这才带着他走毓庆宫。
马车和侍从已经在前星外候着,等二位主子上了车,即刻发。
一路上兄弟俩闲聊发时间,太子时不时就会考一考胤佑的功课。让他背诵文章,解释其中词句的意思,讲一讲其中的典故。
胤佑也不是每个都能答上来,大部分都答不上来,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
鸟儿在山林间鸣唱,不知的花儿得漫山遍野。路旁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在侍卫的驱赶,远远地避。
太子听到呵斥声,掀帘子望去:“这么宽的官道,咱们能走,人也能走,不妨碍的,不要惊扰了百姓。”
“是。”
于是,这一路胤佑又有了的发时间的方式。
他就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时不时看到有人迎走来。或挑着货物,或赶着牲口,或拖家带口……
前有牵着牲口的汉子,马车从他身边驶过的时候,胤佑冲人家喊道:“嗨!你怎么牵头猪在路上走?”
“这不是猪,这是牛。”
胤佑没见过猪,但是他见过牛。畅春园外有大片的农田,一到春天就有人牵着牛在田里犁地。
“胡说!牛怎么没有角?我见过的牛都有角。”
那汉子刚抬起头,只看到一个长相衣着贵气的小公子冲他笑。一旁的侍卫瞪了他一眼,他又迅速把头低了去:“是头小牛,牛角还没长来。”
“……”
不一会儿,又遇上个挑着货物的游方货郎,胤佑掀帘子跟人家闲聊:“卖什么的?”
“那得看小公子要什么,针头线脑、烟袋锅子、胭脂水粉、洋肚『毛』巾、洋胰子……小人这里什么都有。”
胤佑听得稀奇,这都始卖洋人的东西了。他敲了半天,看上一把羊角梳,怪看的,于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指了指:“那个,我要那个。”
货郎笑着吆喝:“嘞,二钱银子。”
侍卫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破玩意儿值二钱银子?”
货郎哈腰赔笑:“小人这是货真价实的羊角梳,来自大草原的山羊角。”
“那不也就是个羊角。”
“……”
胤佑没见过银子,但买东西要花钱他还是知道的,于是扭过头去看太子。
太子一向宠着他,有请必应,也不管那游方货郎是不是狮子大口,只要小家伙喜欢,便让人他买了来。
胤佑拿着那把羊角梳翻来覆去的看,梳子表磨得很光滑,呈半透明『色』,拿到鼻子闻一闻,还能闻到淡淡的羊膻味儿。
胤佑拿着梳子在自脑袋上刮了两,奈何他的头发都集中在脑后那一块辫子上,其他地方光秃秃的,梳子的齿间有些锋利,刮得他生疼生疼的。
小家伙拿着梳子,坐在那里嘿嘿的笑。
太子逗他:“小七算把梳子送谁呀?”
小家伙脱口而:“送姑娘的。”
“哈?”
太子以为自听错了,奇问道:“送哪位姑娘?”
“佟家的姑娘。”胤佑这才起来,佟家有两位姑娘在宫里,他只到了额娘,没起小姨,于是掀帘子去看,那货郎早已不见了身影。
他低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
太子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笑。原来这是送皇贵妃的,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
“小七,未阁的女孩子才能称为姑娘。”
胤佑摇头:“女孩子都是姑娘。”
太子说:“那就未阁的才能称女孩子。”
小家伙笑道:“就算到了八岁,我额娘也是女孩子!”
他们到天津卫的时候,果然天已经黑了。行宫里早已经备饭菜。
用了晚膳不久,胤佑就该睡觉了。来到陌生地方,他可不敢一个人睡,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子,又变成个小粘人精。
虽然在外,行宫条件也很一般,挑三拣四的小皇子一始有点嫌弃,但赶了大半天的路,也有些累了,脑袋一沾枕头,立刻呼呼大睡。
太子看着他睡沉了,这才取来一本书,借着烛火看到快三更方才歇。
胤佑睡得早,起得也早,因为他要练剑,还要读书,这就是他平时的生物钟。
他睁眼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太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亲了亲哥哥的脸。
然后坐起来自穿上衣服和靴子,尽量不发一点声音,亲手亲脚的走房间。
外天还没有亮,院子口有两个值守的侍卫。
胤佑让人帮他从树上折了一截树枝,拿过来就刺向人家胸口,『逼』着侍卫陪他练剑。
他是皇子,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皇子,皇上最疼爱的,未成年的小皇子。
侍卫哪儿敢跟他真刀真枪的,也就着敷衍敷衍他。
谁曾……
招之内,胤佑手里的树枝已经戳到了他的胸口。
若七阿哥手里拿的是把真的剑,那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胤佑退半步,扬了扬巴:“再来!”
这次侍卫不敢再掉以轻心,认真的跟他比试,可仍然没在他手里坚持多久,就再一次败阵来。
站在院子口的另一侍卫都看呆了,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同伴这演技,个小小的侍卫真是屈才了,到戏园子里去才能发挥他的真才实学呀。
没到,片刻之后,七阿哥又拿树枝指了指他:“要不你也一起上吧。”
“……”
两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手,七阿哥步伐飘逸,身形灵动,看起来手上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但招式变换叫人眼花缭『乱』,剑势凌厉非常,『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就在天『色』始蒙蒙亮的时候,胤佑手里的树枝指向刺向其中一人的脖颈,另一人从后扑过去,还没能近身。胤佑就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突然一个侧身,腿往后踢,直直的踹向侍卫胸口。
七阿哥是个讲礼貌的学生,比试讲究点到为止,树枝只堪堪停在了距离那人脖颈寸许,踢去的脚在人家胸前连个脚印也没有留。
“!”这时候,从院子另一头传来鼓掌和叫声,胤佑收了腿,回头一看,太子正站在那里。
小家伙丢了树枝,三两步就冲了过去,径直扑向太子怀里:“太子哥哥,我饿了,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接阿玛和额娘?”
两侍卫相觑,其中一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同伴演技,是七阿哥的剑法远在他俩之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厉害的七阿哥还需要他们保护吗?
用过早膳之后,胤佑便跟着太子,以及直隶和天津卫一众官员来到城外迎驾。
胤佑在人群中间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很厉害的直隶巡抚于成龙大人。
小家伙这位于大人印象很深,但其实他们上次见已经是几年前,在江宁的时候。
那时候胤佑年纪还很小,于成龙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是上一任江南江西总督老于成龙去世前向康熙力荐,才有了他现在的平步青云。
胤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他神『色』间总有一丝忧虑,也不知道在什么。
这时候,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及近,远远望去,是看不到头的一片黄『色』。
胤佑跟在太子身旁,站在人群的最前。虽然只看到了阿玛的仪仗队伍和簇拥在中间的马车,但小家伙脸上已经『露』了笑容,伸着脖子不断张望。
侍卫扈从圣驾在城外的空地上停,康熙还未『露』,在场的文武大臣已经跪了来高呼万岁。
胤佑和太子也跪行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阿玛已从马车上来,走到他们跟前。
皇上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康熙量着儿子:“太子这些日子清减了不,看来是太过『操』劳了。”
太子垂眸,恭敬的说道:“皇父一路南巡视察江河工,慰问百姓,舟车劳顿,才是辛苦。”
胤佑才听不进他们说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往康熙身后张望,盯着马车看了半晌,再没见有人从上来。
于是,他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正问额娘呢,额娘哪里去了。
哪知道康熙已经和旁边的于成龙聊了起来,胤佑没仔细听他们聊了什么,只听到一个叫“郭绣”的字。
这个字他也不陌生,或者说,整个京城这个字都不陌生。
这位左都御史凭借一之力,将权倾朝野明相拉马,让他从正一品议政大臣,沦为了侍卫处的一个普通侍卫。
胤佑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应该跟在阿玛身旁,还是应该去马车那边找额娘。
正在此时,一直侧耳听于成龙说话的康熙,忽然伸手,不动神『色』的拽了儿子一把,让他紧跟在自身旁。
胤佑这才消了去找额娘的念头,只能跟着阿玛往前走。
然后他就听到阿玛板着脸于成龙说道:“还有什么说的,洪之杰、佛伦、傅拉塔等人先后上书,称郭绣之父郭景昌原郭尔标,曾入贼党。他的伯父郭尔印曾是前朝御史黄宗昌的家奴,郭绣隐瞒家世,为其父滥请风典诰命,这是欺君之罪!”
于成龙大惊失『色』:“皇上,郭绣为官刚直不阿,兢兢业业,事事为朝廷着。佛伦等人曾经遭到郭绣弹劾,怀恨在心,他们的话不足为信。”
“朕已经派人查过了,确有其事,并没有人诬陷他。朕也就是念在他为朝廷做了不实事,格外凯恩,只将他革职,免了发配充军。”
于成龙张了张嘴,还说什么,康熙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了。
听到这里,胤佑也大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里却,父亲以前犯了错为什么要处罚他的儿子。那以后阿玛来上书房抽查功课,兄弟们背书背不来,惩罚的时候,阿玛也应该一同挨罚。
康熙自然不知道儿子丰富的内心活动,和官员们一边聊一边往城内走。
大家都了解,他们这位皇上走到哪里势必定会遍访胜古迹,或是古刹寺院。
的官员们连地方都他安排了,但皇上却摇了摇头,说不去了,路途跋涉,他准备回行宫休息。
皇上既如此说,人也不敢有异议。安排的一切行程只能暂时放,护送圣驾回行宫去。
这时候,侍卫牵过来三匹马,康熙让两个儿子跟随他一道骑马回行宫,一路上和太子聊了许多。说起自此行的见闻,黄河河工,江南民情,又问起宫里的情况,以及太子在内阁处理政务遇到的难处。
胤佑走着走着就落到了后,来到马车旁,本偷偷往里张望,可是马车的帘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根本看不到里的情况。
“额娘,额娘……”
胤佑轻轻地叫了两声,可是周遭的环境很吵,他喊了两声,也不知道里有没有回应。
于是,小家伙也没有办法,只能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背上。
在很快就回了行宫,皇贵妃要进去休息,总不能不马车吧。
胤佑翻身马,把缰绳丢一旁的侍卫,自三两步就抛到了马车前。
车,皇贵妃在白『露』的搀扶,缓缓从里来。
小家伙差点就要扑上去抱着额娘撒娇,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一只手从后伸过来,搂着胤佑的肩膀,把他往后带了半步。
胤佑抬起头来,看到阿玛冲他笑了笑,一边伸手扶了皇贵妃一把,一边他说道:“你额娘最近身子不大舒服,你要乖一点知不知道?”
胤佑点点头:“知道,知道!”
皇贵妃脸上的神情有一闪而逝的尴尬,看着康熙伸的那只手,就有点抑制不住的怒意。
他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不管是后妃还是宫女、太监,谁都是乐呵呵的,从不为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