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月陇西一把拽过目眦欲裂着?眼看就要惊叫出声的卿如是,在她开口前捂住了?她的嘴,并将她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掀起大被,胡乱一裹,两人都被掩于锦被之?下。
卿如是此时的心情可?以勉强用惊魂未定四字来形容。她瞪着?月陇西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再回想方才反应过来的事。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龌龊!卑鄙!无耻!
“嘘……”月陇西示意她噤声,语重心长?地道,“想说什么都忍一下。你是要让附近所有人都知道我俩深更半夜了?还不睡觉,净顾着?玩乐?届时会被人拉出去打罢?我可?不会保护你,我会推你出去扛罪。”
卿如是抬腿想踹他?一脚,被他?反应灵敏地先用膝弯压住了?。
险被踹中的月陇西还含着?些?许不可?思议的意思教育她道:“你这人,怎地这般无耻?”
卿如是眼眸虚闪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说谁无耻?谁???
“前脚聊得?好好的,后脚就想掀我被子。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吓了?我一跳。我这么清清白白的男人险些?这般被你看光身子,你说你无不无耻?”月陇西攫住她的下巴,打量她饱满的朱唇,漫不经心地道,“跟你好好地说话你也不听,苦口婆心正说教着?,就想趁我不备偷袭我?你自己好好地反省一下,这事是不是你无耻了?。”
“清清白白一个男人”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卿如是简直想一拳头锤死他?,“谁让你把衣服脱了?的?!”
“我不脱怎么上药?”月陇西单手按在枕上,撑起身体向下看了?眼,又压回去,挑眉看她,“那衣服就丢在床角的,我不信你没瞧见。我看你分明就是故作不知,意图轻薄我。”
卿如是瞪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冷笑一声,“月陇西,我服了?。你可?真得?劲。”学到了?你祖上的精髓。
月陇西笑了?笑,继续用拇指摩挲她的唇,分析道,“昨儿个抹的胭脂色太深了?些?,不适合你。我觉得?你应该抹些?石榴红,或者朱砂红,还有檀色的……我们?成亲那日,你想用什么颜色的唇脂?”
方褪.去些?血色的脸蛋又被他?问出羞意来,卿如是一怔,意欲敷衍过去,“到时候再说罢。还早,又不急的。”
“还早?”月陇西举起她的手腕,伸出指头抡了?抡上边的镯子,“我娘把镯子都传给你了?,如何还叫早?我前些?时候已经寻人看过黄历了?,下个月的十七日是好日子,那天?来提亲正好。”
“提亲还看好日子的?”卿如是想说她虽没嫁过人,但好歹看过别家姑娘正经出嫁,只晓得?定下婚期时要看好宜嫁娶的日子,提亲哪有这规矩?
月陇西把玩着?她手腕的镯子,低声道,“万一触了?霉头,正赶上你临时反悔怎么办。”
行罢。卿如是不吭声了?。
“我打算在提亲后的一月之?内与你完婚,正好在我生辰之?前。”月陇西抬眸看她,眸光潋滟,“你觉得?如何?”
一月内?卿如是觉得?时间略有些?急,不过也正合她的心意,毕竟他?们?成亲是为?了?各自清闲,忙活修复遗作的事,没必要拖得?太久。
她点头,“我没意见,你安排就是了?。你多久生辰?”
月陇西似是松了?口气,浅笑道,“到时候再告诉你。”
卿如是本想提前给他?备个礼什么的,既然如此只得?作罢。稍默片刻,她想到什么,忙道,“是不是成亲以后,我们?也像这样同屋不同寝?还是说,我们?直接分房睡?”
月陇西脸上的浅笑逐渐消失:“……嗯?”
瞧他?神色像是当真没想过此事,卿如是理所当然地道,“对?啊,我们?是假夫妻,当然想办法既能瞒住你爹娘,又能各自保持清白了?。”她狐疑问,“你该不会打算跟我睡同一个被窝罢?”
月陇西:…………
他?慢吞吞地把头埋在卿如是的颈间,须臾后,轻声说,“我今日累着?了?,咱们?先不聊这个,睡罢。改日再说。”稍一顿,他?补充道,“待你嫁过来之?后说。”
语毕,他?挪了?下身子,未免全然压着?她,受重睡去的话恐会做噩梦。挪身过后,他?半压于卿如是的身体便不动了?,像是真的睡了?过去,气息逐渐均匀平稳。
卿如是听了?会,竟觉得?他?呼吸的声音都有些?好听。想到他?为?着?片缕的身体就紧紧贴着?自己,她抿紧唇,细细感受了?番由他?传过来的热意,以及他?身体各处的硬度。
那种?被坚实?且温暖包围的感觉,让她心底觉得?舒服。
渐渐地,自己也熟睡过去。
饶是挨了?打,天?明时先醒来的仍是月陇西。他?没急着?起,手肘撑住枕头,支起脑袋凝视着?卿如是。
她睡觉跟从前一样乖巧,不会乱动,也不喜欢翻来覆去,且睡得?沉,不容易醒。但会蹙眉,她说自己不常做梦,既然不是被梦所魇,那分明就是白日里思虑过多,夜里才会蹙眉睡去。
这些?时日倒是没见她睡去后还蹙着?眉。
月陇西浅笑着?,轻轻抓起她的手,徐缓地抬起,最后挑起她的指尖,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被她的手指触动了?思绪,记忆便又回到当年廊桥初见那时。
若非情怯,他?定会追上去询问清楚她的名姓住处。但就是情怯,他?没有问出口,任由她转过身离去。
他?连追上去跟踪她的勇气都没有,也不觉得?那样好。
弯腰捡起那只从额间弹下来的彩羽毽子,踢毽的那群小姑娘还想从他?手里拿走,他?身上没有铜板,便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跟她们?换。
捏着?毽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便害了?相?思。
他?年少?时心高气傲,装模作样是稳重谦和?,实?则目中无人得?很,何曾将谁放在眼里过?更莫说……莫要说放在心里。
好厉害的小姑娘,能教他?上了?心。
从此,他?书房的桌子上就摆着?一只彩羽毽子。他?写不下去东西,就支起脑袋凝视着?被清风吹得?微微颤动的毽子,回想这毽子是如何被她握在手中,如何踢过来,又是如何砸到他?的额,而以他?的警觉性,如何就躲不过。
一想,就忍不住发笑。心都被那日的清风填满了?。或者说,被她填满了?。
她怎么就那么厉害呢,教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就连沐浴,也要将毽子拿在手里把玩,转来转去地看,拿发梢去扫毽子的羽毛玩。
接下来的一整月里,他?无事时便租一艘画舫,等在廊桥下边,把窗户打开,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每半刻钟便要向桥上望个三四回才好。
但不曾等到她再来。
这地方看书有什么不好?清风徐徐,水波碧绿。她怎么就不再来了?呢?读书怎么能没有恒心呢??
等不到她,三魂七魄就好似统统被抽走了?一般。她该不会搬出扈沽城了?罢?还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难不成出了?意外?
那日就该追上去问问的……
他?想画她的画像寻人去找,但又担心被族里人发现,恐会不利。
整整一月,他?都等在廊桥那边,未果。
一月后,他?闲逛书斋,准备从书斋对?外卖出的崇文书籍里琢磨琢磨崇文党如今的形势。那时他?方回扈沽不久,听说原来跟着?崇文的几位墨客已被惠帝处死,倒是不大清楚如今崇文手底下又换了?哪些?干将。
倚着?书架随意翻了?几页,第二行便写到了?这么两个字: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