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质儒雅,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学者,一位老教授。
从大门走过时,向传军对着那位阿姨挥了挥手,“早上好!”
那阿姨一见向传军,顿时笑开了花,“向老师,您又来体检啊?”
她虽然不懂什么航空,什么航天,但她也知道,这位名叫向传军的老师,是他所在行业的佼佼者。
因而她面对向传军时,总是以一种尊重的态度。
更何况向传军为人低调亲和,从来不摆架子,遇到他们这些手工劳动者,也从来不会说看轻,甚至于见了他们,还会主动打招呼。
向传军闻言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今儿我来,是来看望两位朋友的。”
语罢,他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些年来,他来医院的次数见多,不是因为自己,大多数情况,都是来看望亲朋好友。
年轻的时候,他把太多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及到老时才发现,留给他陪伴身边人的时光,已然不多。
有着这一层感同身受,所以他纵使对赵思危的选择如何痛心,也做不出让她顶住伤心来参加考试的事情。
医院的电梯下来的很快,甘默静静地跟着他走了进去,电梯从一楼,上到二楼、三楼,最后达到了五楼。
走廊空荡荡的,一眼望到尽头,向传军只看到一位年轻女子靠在椅子上小憩的身影。
不假思索地,他走了过去。
“向叔叔!”
年轻女子感受到有人的靠近,即刻惊醒,在看清来人后,她大喜过望地喊出了声。
向传军点了点头,“琪琪,你爸爸这两天的情况怎么样?”
眼前的年轻女子,正是李逐星唯一的女儿,李琪。
当初老李在列车上突发心脏病晕倒时,正是李琪陪同他,那一次,把这个小姑娘吓得不轻。
李琪闻言,朝着向传军咧嘴一笑,“谢谢叔叔关心,我爸爸这两天情况很好,医生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回老家啦!”
随即她又指了指病房,道:“我爸爸现在还在睡觉,昨天他跑去别的病房跟人聊天,聊到半夜才回来,今天只怕是要中午才醒了。”
跑去别的病房,跟人聊天?
向传军有些疑惑,正欲发问,病房里忽然传来了李逐星的声音。
他扯着嗓子在病床上喊:“老向啊,是你不?!”
听到熟悉的声音,向传军笑着去开门,回应对方道:“是我!”
“老李,你这懒觉啊,醒的还真及时!”向传军一进门,便马不停蹄地对李逐星打趣,甘默与李琪双双乖巧地站在向传军的身后,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瞧你说的,我勤快了大半辈子,睡个懒觉你还不让了!”李逐星靠在床头,底下垫了个枕头。
“没人不让你睡懒觉,但熬夜总归是不好的。”向传军对他笑笑。
“我听你闺女儿说,你昨晚去找人彻夜谈心了?咱们十二年没见面,也美聊到半夜,怎么着,你住个两天的医院,还交了个知心朋友?”他故作吃醋。
不料李逐星却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欸,老向,这你可就误会我了。”
“这朋友的确是知心,只是不是这两天才交的,我和他认识的年份,可不比我认识你的时间少!”
“不是这两天新认识的?!”向传军有些疑惑。
他跟李逐星少说也认识二十多年了,比他俩的交情还久远,难不成……对方也是航天研究所的人?
正欲开口,李逐星继续道:“老李啊,这人你也认识。”
“你还记不记得我年轻的时候,野外工作有一位同事,一直跟我一起来着?”他对向传军问。
向传军点点头,“记得。”
当初野外工作,都是分组制度,因为人手不够,一个组里就两个人。
他依稀记得,和李逐星一组的那个同事,大家都管他叫小赵……
“当时我俩一起出野外,那个仪器故障,冷不丁就炸了,他为了掩护我,自己伤了一条腿,我的手上也留下了一道疤。”
“后来我俩都因为伤病提前退休了,我回老家,也就跟他断了联系,前阵子回北京,找了一圈儿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巧就巧在,我俩都住了院,那天我闲来无事去小花园溜达,正巧看见他闺女推着他在晒太阳,我才知道他瘸了这么些年,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李逐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当初他这位同事是多么强壮、多么聪慧的一个人啊,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把他当做下一辈的领军人物。
倘若他还待在这个领域,凭借他的本事,只怕早已身兼数职。
李琪见到父亲情绪不佳,连忙出声打趣,对着向传军和甘默说道:
“更巧的是,那位叔叔的女儿,还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听说她呀,和甘默姐姐一样,也是北航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