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直不动声色的秦安,才恰到好处的提起来,“奴才倒是有点儿印象,二爷之前伴驾南巡时,曾结识一位姑娘,姓林,名翡玉,苏州人士。”
老道士猛然叫道:“好好好,水佐木,玉石克金,这便是天命姻缘了!”
天命姻缘四个字一砸下来,简直如神谕一般。
穆太太什么都顾不上了,“好,我这就遣人去苏州,找到那女子,冲喜之事宜早不宜迟,万不可耽误我儿的性命啊!”
老道士又道:“除此之外,还需得讼经祈福,敬拜三清七七四十九日,期间不可大意。”
穆太太此刻已将他的话奉若圣旨,忙道:“是是是,多谢大师,我们这就吩咐人去。”
一场急灾,经这游道的指点迷津,仿佛将要化解,穆家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于是这老道士被当作大师感谢一番,敬上茶水,奉上银子,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去。
秦安送他出去,上马车之际,偷偷塞给他一枚鼓囊囊的荷包。
老道士方才装神弄鬼的样子全然没了,掂掂荷包的分量,斜着眼笑,“哎呀,这坑蒙拐骗的事老道可不常干啊!不过您家那位爷,贼是真贼!”
秦安撇嘴一笑,“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这也不算坑蒙拐骗,这可是成全了人家的大好姻缘,是积德!有句话叫,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见成全一桩婚呐,比盖一座庙还不得了,说不准以后你这游街老道,真就得了机缘功德圆满了。”
说着又凑近,点点荷包,压低了声道:“金的啊,我们爷高兴,少不了你的好,也亏得你还算镇的住场面,连我都差点要听信了,走吧,拿了钱,赶紧出城去吧!”
送走老道士,秦安回到院里,见到老太太和太太两个还坐在床边,她一声我的孙,你一声我的儿,舅太太陪在旁边道:“这下好了,得了大师指点,等娶了那冲喜女子进门,亭哥儿这灾也算熬过去了,保不齐这是他命里一道考验,等过去了,以后就平平安安一帆风顺!”
秦安在外头候了一阵,等她们走了才进去。
把门一关,拿过茶壶倒一杯热茶,撩起里间的帘子,穆东亭慢慢坐起来,唇色还有些发白。
秦安把茶递过去,叹气道:“唉,二爷,您也算煞费苦心了!”
穆东亭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得偿所愿便好。”
*
自从那道士来过之后,穆东亭的病就一天天好起来,这下穆家众人越发相信大师指点的天命姻缘能旺他。
待细问过秦安之后,知道这林家与长安伯府四房沾亲带故,于是又遣派人好好打听了一番,得知这林家坐落苏州,府中老爷乃增置县府员外郎,家中有妻高氏,母靳氏,一女一子,女名翡玉,子名真玉。
家世不甚显赫,不过好在清白简单。
穆大人觉得尚可,便对穆太太道:“这林家的女儿,想来就是大师所言的天命姻缘,冲喜之人。”
穆太太眉毛紧皱着,“唉,就这样吧,还能怎么办呢?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人家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更莫说是做亲家了!”
穆大人倒是比她想的开些,好言劝慰道:“事已至此,就别再窝心了,若无这家姑娘,你现在还不知急在哪里哭呢?大师不是说了吗?这姑娘是旺夫命,她进门来,对儿子自然是好的,再者,林家的姑太太不也是长安伯府陈家的媳妇吗?可见林家也未有那么差?”
穆太太这么听着,心气儿是慢慢顺了,可到底也没个好脸。
穆大人又道:“总归是我们求着人家,面子要给足,态度要诚恳,先请几个好媒人,带上厚礼去拜访拜访陈四太太,能让她来保这个媒最好,对外,也不要说冲喜之事,只说东亭小病一场,已经大好,请了大师给他算姻缘,说他今年办喜事最好,能运势昌隆,夫妇百年。”
穆太太问道:“可我们与陈四太太也不熟,素日不来往,如何就单单挑中她的娘家,况且林家又不是京城人士,岂非太贸然?她会信?”
穆大人道:“这好办,东亭不是见过那个小姑娘吗?你只说,是他伴驾去苏州时,对那姑娘一见倾心,钟情于她,回来念念不忘,茶饭不思,我们做父母的,见儿子如此喜欢,自然愿意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穆太太失笑,“你倒会编!张嘴就来。”
官场上待久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想想又道:“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有几分印象,那一年母亲办寿筵,我记得陈四太太是带了侄女过来的,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如今连眉眼轮廓都记不得了,但我记得她是十分漂亮的,当时宴席上好几个太太都提起她,问她是谁,那时候我没太在意,如今这么一想,大概就是大师说的那个姑娘了,陈四太太不是就她一个侄女吗?”
穆大人点点头道:“既如此,到时你见了陈四太太,可以先问问看,倘若那年你见的的确是那个女孩子,也可以提一提,倘若不是,那就不要提,免得出洋相!”
穆太太应下,夫妻两个又各自交待了些旁的。
未两日,穆太太请了太学府的许太太和恩国公夫人闵氏作陪,去老银胡同拜访林秋华。
几位贵眷太太乍然登门,林秋华一时拘谨,不知来意。
待几番寒暄后,得知竟是来请她保媒的,保的还是自己娘家侄女的媒,更是震惊不已。
穆太太本就是极会讲话的人,三两句一吹捧,把林家夸的一朵花似的,脑筋都给她讲的转不过来。
再有许太太和恩国公夫人从中周旋,把林秋华听的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恨不能当时就把翡玉变过来交给穆家带走。
于是送走贵客后,当晚便书信一封加急发往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