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体面人,也不好站在凶尸堆里说话,于是四人一狐就决定先退回那个非人之物不入的大宅。一路上还是遇上了几只凶尸,都是贺行当先开路。进了宅子,外面的凶尸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开始在附近没有章法地乱转起来。
进到院子里,贺行就从芥子袋里摸出了一颗养魂草直接嚼了,讷言看到后赶忙说:“这位公子,我这里有饼子,我拿给你,不要吃草。”
贺行:“……”
李鹿野叉开话题,给众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贺行抬眸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相遇时似是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归齐为了这还算和平的气氛,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贺行见无聊的寒暄终于结束,直接说起了正事:“这座城里鬼气太盛,难以直接定位到玄姬的位置。得杀光这些凶尸才行。”
讷言和李鹿野听到这话,面色却变得十分古怪。
李归齐看出他们的不自然,问道:“姐姐,讷言师父,刚才你们为什么拦着贺行不让他杀那只小鬼呀?”
讷言和李鹿野对视一眼。李鹿野说:“这是你们寺里的事情,还是先汇报给住持大师吧。”
讷言知道这是小仙子的好意,但是他摇摇头,看着大宅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头对贺行和李归齐说:“枫林镇之事,是我们归云寺的因果。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你们听,至于此间的是与非,大家心中有各自的评判,倒是也不必非要追求一个公论。”
*
一切悲剧的起源,是四年前,一具倒在归云寺后山的尸体。尸体裹的严严实实,身边还插着一柄醒目的旗子,上面写着:身染瘟疫,救救我们!
日常巡山的两个僧人看见了这具尸体。因着旗子的缘故,没敢靠近,一个回寺中报信,一个留在原处防止有人或者动物靠近。
不一会儿,寺中的虚怀大师就到了。
虚怀大师是住持的师弟,不仅佛法精深,还精通医理。他一到先是指挥小僧们将这一片围起来,谁也不准擅自进入,而后自己用布巾遮面、灵力护体,独自上前查看。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体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虚怀大师解开他包裹住自己的袍子,看到这个人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是皮肉溃烂感染而死的。这种死法应该是十分痛苦的,浑身疼痛难忍,求生无门。
从这人随身的包裹里,虚怀找到了一封信,其中清楚的写明了前因后果。
这个男人来自于枫林镇。归云寺中听说过这个小镇的人不多,但是虚怀恰好是这不多的人中的一个。虚怀十多岁时也曾跟着师父云游,恰好去过枫林镇,还为镇上百姓讲过经、治过病,知道那是一个安逸美丽的小镇。
然而,从三个月前,不知何故,一种怪病开始在枫林镇中传播开来。
生病之人开始只是皮肤开始出现淡粉色斑块,而后斑块颜色逐渐加深,等到发病两个月后斑块变成紫红色,皮肤就开始溃烂。一旦到了这个时候,不出三日,病人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当人们发现这个病的可怖之时,镇中患病之人已经有十之三四。
镇长把患病的百姓集中起来照顾,让他们跟尚未发病的人分开居住,希望这样可以阻止怪病的蔓延。
但是,对于这种怪病,镇上的医师一筹莫展,毫无办法。甚至有两个医师因为接触病人,是最早感染的一批人,如今已经发病去世了。
无药可救,无力的等待死亡,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了。
为了求生,镇长同大家商议,需要走出去,去归云寺求救。归云寺高僧慈悲胸怀、金刚伏魔,一定有救他们的办法。
于是镇上找出了一个曾经去过归云寺的汉子,带着镇长书信去求救。这个汉子已经发病一月有余,为了防止传染给外面的人,镇民给他缝了厚厚的袍子,还做了一面旗子,提醒旁人不要靠近。
虚怀看着这男人身上的厚袍子和身边的旗子,默念了一声佛号。
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应该那么快发病。
但是如今天气炎热,男人一路不敢脱下外袍、不敢住店、不敢问路,走错几次又风餐露宿,身体就迅速的垮了下去,最终倒在了离归云寺只有不到二里的地方。
为了防止疫病蔓延只能将尸身焚烧,虚怀大师在火堆旁念起往生咒,助魂魄安息。
“可有救治之法?”归云寺住持虚静大师听闻此事,心中颇为不忍。
然而虚怀并没有给他确定的答案。
此病怪异,虚怀也没有一定能找到治愈之法的把握。他想了一会儿说:“当务之急,一是要防止枫林镇民离开镇子,造成更大规模的瘟疫;二是要尽快去救助镇民,给他们希望,虚怀愿意前往。”
虚静点点头。此行入镇,虽有灵力护体,但依然存在危险。不过他们师兄弟多年,自有默契,他们各自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虚怀入镇治病,他作为住持,要留在外面调度人手,防止疫病扩散。
事不宜迟,虚怀马上就动身出发了。
“师兄!”虚怀刚到山门,就听到了虚云在后面喊他。
虚怀大师低头笑了下,这个师弟,他每次外出都要正儿八经的送一次,絮絮叨叨的把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抱怨,人却是已经停下回头,等师弟追上来。
“师兄,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刚刚去求了住持师兄,到时候我会负责守一条出山的道路,如果有事我来接应你。”
“是,我可全仰仗虚云大师了。”虚怀笑着打趣师弟。然而时间不等人,疫情紧迫,也只容他们说这几句话,虚怀就必须要离开了。
虚云看着虚怀远去的背影,没忍住又喊道:“师兄,你一定要用灵力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被感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