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雕一雕当先,聚起妖气朝着江浅袭。
江浅依旧倚在灵树上,懒懒抬起羽刃朝黑雕一挥,斩断了黑雕半边翅膀上的羽『毛』。白『色』羽刃飞后转了个弯回来,又削掉了黑雕另外半边羽『毛』。
江浅轻笑一声,手中再次释放羽刃,这一次羽刃擦着黑雕脑壳飞过,将黑雕脑袋上的『毛』直接削平了。
黑雕自以为上次已经见识过了江浅的妖,如今才道江浅的妖远非他想象的那般。
方才江浅随手这几招,几乎没费吹灰之,他却根本抵挡,躲都没处躲。
这一刻,黑雕才意识到他们此行或许些唐突了。
他不禁心中懊恼,只因算上这一次,他是第二次被这白孔雀戏弄了。
然而他身后的猛禽们却并未难而退,见状都被激起了戾气,十数只猛禽骤然腾空而起,聚起妖便打算朝江浅袭来。
江浅手里羽刃一翻,正想迎敌之时,却觉体内妖气一滞,不为何生了些许异动。江浅是禽族妖,妖极强,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被体内妖的异动扰『乱』了思绪,竟也忘了迎敌。
他这么一耽搁,再想驭起妖气抵抗便些来不及了。
猛禽们觉察到了江浅的异样,当即毫不犹豫朝着江浅催动了妖气。再加上江浅方才喝了酒,这会儿反应本不及平时,眼看顷刻间便要被猛禽聚起的妖气击中。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江浅前骤然闪过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毫不犹豫挡在了江浅身前。
猛禽们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手中的妖气眼看来不及收了,却在瞥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的东时,生生敛住了妖气。只不过此刻已然些来不及,纵然他们收敛了部分妖气,可未曾收住的那部分还是击中了对方。
偏偏对方本伤在身,被这并不的妖一击,也不由呛了一口血来,半跪在地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凤羽!”黑雕开口道:“兽族妖使手里怎么会我族凤羽?”
众猛禽都怒目瞪着眼前这不速之客,对方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正是禽族的信物——凤羽。
而手持凤羽的便是郁辞舟。
这火红凤羽乃是凤凰妖尊的羽『毛』,在禽族象征着至高的权利。
依着禽族规矩,持凤羽可号令禽族,若敢违逆便等于忤逆凤凰妖尊。
这东原是白鹤给了郁辞舟让他防身用的,郁辞舟当时之所以会收,是想着朝一日江浅若真不原谅他要狠手,他便可以拿这凤羽救自一命。
没想到却在此刻用上了。
这帮猛禽哪怕早已生了逆心,却也不敢贸然在这个时候忤逆凤凰妖尊,所以见到郁辞舟手里凤羽之时,都不约而同收敛了妖气,不敢再贸然动手。
“以凤凰妖尊之名,号令尔等……速速离开京城,不得再随意踏入人族之地!”郁辞舟虽『色』苍白,甚至连站立的气都没了,可他开口时语气中的威压却丝毫不减,竟令眼前这帮猛禽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了。
黑雕愤愤看着郁辞舟,又瞥了一眼郁辞舟身后的江浅,开口道:“这凤羽乃是我族最珍贵的信物,没想到江护法竟会将凤羽交给一个兽族,此我等定要找机会妖尊前讨个说法!”
黑雕并不这凤羽是白鹤给郁辞舟的,只是见郁辞舟舍命护着江浅,便意识觉得这凤羽是江浅给他的,心中越发愤懑不已。
但江浅只坐在那里不做声,周身都散发着冷厉,黑雕眼看今日这局不好收场了,也不愿再纠缠,一脸不甘地招呼众猛禽离开了小院。
待猛禽离开之后,郁辞舟便失了最后一丝气,手里持着的凤羽落到了地上。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江浅,见江浅双目通红地看着他,手里持着白『色』的羽刃,羽刃正抵在他身上。
郁辞舟仿若未见,只跪在江浅前,气地开口道:“伤了的那只杂『毛』雕,被鹿妖杀了。猛禽此番来找,想激手,借机在人族的地方动用妖气,再拉兽族水,届时……”
他话说到一半,支撑不住身体,骤然朝前跌。
江浅手里那羽刃没来得及收,这么直直戳进了郁辞舟的胸膛。
郁辞舟一怔,目光闪过一丝错愕。
江浅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现这样的变故,怔怔看着郁辞舟不该作何反应。
是,他恨郁辞舟,又恨又恼。
在见到郁辞舟之前,他心里想了一百种折磨郁辞舟的方法。
此时此刻,他尚未准备好要动手。
可这一切,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实际上若是换做寻常匕首,以这样的度是很难刺进身体里的。可江浅的羽刃是妖化,那锋利用削铁如泥都不足以形容,方才那一,除非他反应及时收了妖,否则郁辞舟是万万不可能躲过的。
郁辞舟低头看了一眼戳在他胸膛里的羽刃,便见自的妖血正顺着白『色』羽刃流,而后一滴滴落在了江浅手上,将江浅雪白的袍袖都染红了。
那一刻不为何,郁辞舟竟然松了口气。
“阿浅……”郁辞舟开口,声音因为脱而些颤抖。
江浅睫『毛』轻颤,眼泪骤然落,滴在了郁辞舟的手背上。
郁辞舟看着他,抬起手想替他擦擦眼泪,江浅却在他指尖快要碰触到自的时候意识躲了一。郁辞舟目光一黯,越过江浅的眼睛,捡走了一片落在江浅头上的灵树叶子。
“咳……”郁辞舟再也控制不住自的身体,猛烈地咳了几声,呛的血溅到了江浅白『色』的衣衫上。江浅手上妖一撤,白『色』羽刃消失,郁辞舟那伤口处骤然流了更多的妖血。
江浅双目通红地看着郁辞舟,开口道:“那日我便说过……若是救了我,我一定会杀了,我朝说过的……”江浅声音更咽,显然情绪极为激动。
“我道。”郁辞舟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抓住江浅的衣袖,努抬头看向江浅道:“阿浅,没杀我,是我自不小心撞到了的羽刃上……这不是的错……”
郁辞舟倾斜着身体跪在那里,伤口不断流的妖血滴滴答答落在江浅手上。那妖血带着郁辞舟身上的温度,些微热,令江浅忍不住想起了许多别的东。
“总是喜欢看我的笑话。”江浅垂首看着郁辞舟,开口道:“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让看了个遍……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吗?”
郁辞舟勉强一笑,却再也没气支撑身体,那么倒在了江浅怀里。
江浅抱着郁辞舟,通红的双目带着一丝茫然措。
在此时,小八哥扑腾着翅膀落在院中,而后化成人形快步跑到两妖前。
他看看江浅又看看郁辞舟,一时不该作何反应。
方才他们在巷子里遇到了一只兽族,对方将酒肆里发生的情朝郁辞舟说了。
郁辞舟听罢便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朝平安巷赶了过来……
小八哥追了一路郁辞舟都没追上,他心里简直纳了闷了,妖使人明明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能在推测那群猛禽来了平安巷之后,便突然了气,跑得比他还快。
如今一见才明白,妖使人这是来赶着送呢。
“还救吗?”小八哥朝江浅问道。
江浅双目通红,扶着灵树起身,目光并未在郁辞舟身上逗留。
小八哥见状忙扶着郁辞舟,帮对方身上的伤口止血。
奈何他妖低微,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郁辞舟如今不需要在江浅前遮掩妖气了,所以他身上那伤口,正在被他自的妖慢慢修复着,血流很快止住了。
可惜他原本身上伤,今日先是帮江浅挡了禽族那一击,又被江浅的羽刃刺伤了,简直是雪上加霜。他这会儿躺在灵树一动不动,像是了一样。
“江护法,妖使人好像不行了。”小八哥开口道。
江浅闻言一怔,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眼郁辞舟,却忍住了。
他们之间,早晚都会这一天。
他道,郁辞舟也道……
“他不会的,我们走吧。”江浅哑声道。
小八哥闻言些担心地看了郁辞舟一眼,郁辞舟身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只是『色』依旧白得吓人。但江浅说郁辞舟不了,小八哥倒觉得也不是没根据。
妖使人好像天生比别的妖抗伤,这几次每次都是危在旦夕,但每一次都能撑过来,概是真的命不该绝吧。
念及此,小八哥犹犹豫豫起身,走到了江浅身边。
一旁蹲着的小兔子似乎感觉到他们要走了,跳过来在小八哥身边蹭了蹭。
小八哥低头朝小兔子道:“好好照顾妖使人吧,我们得走了。”
小兔子仰头看着他,目光满是辜和委屈,但最终还是跳到了郁辞舟身边。
郁辞舟正处在失意识的边缘,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别离,忍不住拼尽最后一丝气睁开了眼睛。他模模糊糊看到江浅的背影,正在离自越来越远……
“阿浅……”郁辞舟开口,却发不声音。
最后江浅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郁辞舟眼前一黑,终于失了意识。
江浅前脚刚离开没多久,狼妖后脚来了。
他本是不打算掺和这件情的,但架不住兔妖不放心,非要让他来看看。
于是狼妖一手抱着化成了原身的兔妖,一手抱着自家小崽子的窝,火急火燎的来了平安巷。
“幸亏听了的话。”狼妖将兔妖和装着小东的窝放在灵树,上前查看了一郁辞舟的情况。兔妖化成人形凑在旁边,开口问道:“还救吗?”
狼妖将手搭在郁辞舟身上给他渡了些妖,而后上现了一丝疑『惑』。
片刻后他一手按在郁辞舟身上愈合了的伤口处『摸』了『摸』,开口道:“禽族的吊命之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东?”兔妖开口问道。
狼妖一边继续为郁辞舟渡妖气,一边道:“禽族的凤凰妖尊因涅盘之,所以修习了一独妖术,据说可以护住濒之妖的妖丹,也是吊命之术。”
这妖术整个禽族的妖会的不多,除了凤凰妖尊,概也只身份尊贵且与妖尊关系极为亲近的江护法才可能习得。
“的意思是,恩妖不仅没伤妖使人,还救了他?”兔妖问道。
“伤是肯定伤了。”狼妖叹了口气道:“但救也是肯定救了的……”
兔妖闻言拧了拧眉,上十分茫然,显然法理解恩妖的逻辑。
好好的妖,何苦费劲伤了再费心救呢?
江浅带着小八哥离开了平安巷。
他一袭白衣上沾满了郁辞舟的妖血,看上十分触目。
路过的人族见到他之后纷纷惊慌躲避,的直接跑了官府打算报官。
小八哥跟在他身后,既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劝阻他换身衣服,两妖这么在人族的异样目光中了城。
江浅双目还带着未曾褪的红意,看起来浑身充满了戾气。
他此前想过数次杀郁辞舟的方法,论是因为以前的恩怨,还是在今日得郁辞舟的身份后……可他从未想过,自报了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浅曾经用羽刃伤过许多妖,但他今日才道自的羽刃原来竟这么锋利。
竟可以让妖的血流得那么快……
江浅强忍着纷杂的情绪,化身白孔雀,振翅腾空而起。
他身上沾着的妖血却并未褪,在他化为孔雀之后,那血迹便遗留在了他白『色』的羽『毛』上。
沾着血的白孔雀呼扇着翅膀,然而未飞多远,身形却一滞,竟直直摔落了来。
小八哥吓得够呛,忙凑过扶住化成了人形的江浅。
“江护法……没吧?”小八哥紧张问道。
江浅额头渗着冷汗,看上似乎不舒服。
他方才与猛禽动手时,便觉体内的妖气些异动,这会儿那感觉更明显了。
江浅想了想,化羽刃在封着郁辞舟妖气的手上划了一道,打算将郁辞舟的妖气『逼』体外。
他封存兽族妖气在体内的举动,本十分不妥,日子久了会对他的身体很的损耗。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混蛋兽族,仇也算了报了,这妖便也没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在他手心封存着好好的妖,此刻却不见了。
任凭江浅怎么试着催动,那妖都毫反应,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哎呀,会不会是妖使人了,所以他的妖也跟着消失了?”小八哥忙道。
江浅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愣怔,而后开口道:“不可能,他不会。”
小八哥闻言十分奇怪,妖使人明明伤得那么,算命再硬也不至于一定不会吧?怎么江护法这么笃定呢?难道江护法偷偷在妖使人身上做过什么手脚?
不过眼他没工夫想这些,江浅身上封存着的妖气不见了,此十分棘手。
若这妖气找不到,江浅将会变得十分危险,只因郁辞舟那妖气会不断消耗江浅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江浅会将那妖气封在手掌中,封在固定的地方,容易取来,对身体的影响也更小。
可如今,这妖气跑了!
“没可能是妖使人趁不注意抽走了?”小八哥问道。
江浅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八哥不解。
江浅拧着眉头,又道:“我能感觉到,那妖气还在我身上。”
小八哥:……
完蛋了,妖使人这妖气,这是打算住在江护法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