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大陆西部铁石城

“诶，诶，别挡道，进城走小门。”一位守城兵用长枪挡住大开的青铜门，吆喝着把行人往两边赶，着急进城的百姓倒也习以为常，让开道路，步履匆匆来到小门处交过进城银子，穿门而过，找乐子去。

往远处望去，一辆接一辆的牛车，排成长龙状，正慢慢驶来，行经城门处，一位身着黑衣，眼神坚毅的青年便上前清点，取出小册子记录完才放行。

经手的牛车越多，那青年紧锁的眉头就越深，另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见状，走到他身旁，微侧身子，低声问道：“武哥，怎么了？”

王武指着手上的册子，伸到他的面前，沉声说道：“王除你看，这段时间每天的矿量都在减少。”那个叫王除的青年闻言便接过册子，细细一看，的确，虽每日减少不多，但总归不正常，他合上册子，提议道：“这事要和大少主汇报吧？”

王武夺回册子反手就砸在他头上，怒骂道：“这么点事都要和守业说，那干脆回矿场挖矿算了。”虽然不疼，但王除还是下意识摸摸脑袋问道：“那我们怎么处理？”只见王武深思片刻，眺望矿场方向，缓缓说道：“明天去矿场一看便知。”王除应声答应，重新忙活清点工作。

俩人却没注意到方才交谈之际，身后一人悄然消失。

次日，鸡啼破晓，俩人本约于此刻城门口碰面，王除却姗姗来迟，王武又赏他一记脑瓜崩，责备道：“怎么这么晚？”他搓着手解释道：“这不天冷嘛。”

王武无奈道：“这事没跟别人说吧？”

王除一声嗤笑，回答道：“我有这么傻吗？赶紧出发吧。”话音刚落，原地只留下残影，“跑的倒是挺快。”王武笑道，左腿一蹬，旋即与他并肩疾奔。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俩人以至铁石城五十里外的矿场，纷纷跃于一颗大树上，藏匿枝叶间。

王武平复呼吸，凝视矿场，出言道：“等矿工开始挖矿，你我就把这数十个矿洞都查一遍，他们没问题的话......”“好。”王除神情也认真起来，不用他说完便应承下来。

监守自盗，乃王家严令禁止，轻则填补缺漏，重则以命偿还，王武身为侍卫长，自不允许此事发生，如果发现，决不轻饶。

王家矿场附近，有上百户人家居住于此，皆是卖身或投奔王家，侍卫队也会从中挑选有天赋的少年培养，王武便出生矿场，本姓为逸，后因天赋异禀，与王家大少主闯荡有功，被赐王姓，二十出头就当上侍卫长，可惜父母皆劳累过世，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矿工辰时下洞，申时回家，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王武望着矿场炊烟袅袅倒是陷入回忆之中。

“武哥，差不多了吧。”王除见矿工陆陆续续下到矿坑，出言道。

“走。”王武回过神来，示意出发，避开巡逻视察，双双冲入矿坑。

直至正午时分，俩人才在同一棵树上重聚，表情皆有些凝重，异口同声道：“没有问题。”这下事情才开始麻烦起来。

“继续等，等到申时收矿之后，看押送的队伍。”王武盘腿在树枝上坐下，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饼子，递给王除。

王除吃过饼子，便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醒醒。”王武推推王除的肩膀把他叫醒。

王除晃晃脑袋，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蹲在树枝上轻声问道：“要运矿了吗？”

“已经装好了，一共二十辆牛车。”王武指向林间道路，牛声阵阵，已然开始向铁石城进发。

待最后一辆牛车没入林中，王武迅速说道:“跟上。”前头的几辆必然没有问题，毕竟后面众目睽睽，假若真是前面的问题，那整个押送队都有问题，就不是靠自己能解决得了的。

王武与王除在林间穿梭，远远跟在最后几辆牛车一侧，行至三十里路时，最后那辆牛车在岔路口，却和队伍分开，驶向左侧，俩人对视一眼，知道找到这只臭虫了，王武骂道：“娘的，回去就把管这几辆牛车的小子给废了。”王除闻言，默不作声。

月亮高挂，俩人紧紧跟在牛车后头，见这辆牛车丝毫不见要停的样子，但距离漯河城已越来越近，王武停下脚步对王除说道：“你全力回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再和守业说下此事，看样子可能是漯河城李家的人，光靠我们两个恐怕应付不来，我沿路会留下记号。”

王除应声答应，离开前嘱咐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王武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回去，自己则继续吊在车后监视。

“哞。”牛夫猛扯鼻绳，迫使牛车停下，王武也骤然停下脚步，贴在树干上屏住呼吸，借助月光，定睛望去，那牛夫取下草帽，给牛扇风，好像只是在此处暂歇。

王武才放松警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突然头皮发麻，全身寒毛竖起，猛弯下腰，后脑勺堪堪躲过一击，仍感一阵灼热，透过两腿之间空隙，见袭击之人还在数十步外，手持暗红色圆环，脸上戴着素青面具，露出一双三角眼。

青面具扯动圆环上的铁链，右手接住一个冒火的圆环，显然刚刚他就是掷出这个圆环袭击的王武，雄厚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小老鼠躲这里干嘛呢？”

王武直起身，冷哼一声：“装神弄鬼。”直直向他冲去，数十步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转瞬之间，再出现时已在那人身侧，从下往上一拳朝他面部打去，拳至半路，被他用圆环挡下，发出铁器相碰之声。

青面具身形往后闪到另一棵树上，夸赞道：“年纪轻轻竟已锻体圆满，杀了你也不算浪费我这一趟。”

王武见他语气轻松，轻易挡下自己一拳，知道不是泛泛之辈，神色凝重朗声道：“你是不是李家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知道又能如何？”青面具连连反问道，倒是也不急着杀王武，王武余光一瞥，发现那牛夫已经躲到林子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以一敌二，那自己多半是要交待在这里，虽然这面具人已是金丹期修为，能将火元气附于圆环之上，不过刚刚这一交手，差距不大，自己只要拖到王除带人来即可。

王武从树上跳下，脚尖点着地面对青面具勾勾手道：“来。”

青面具两手一颤，环上火光顿起，抬起手将环同时甩出，人也跟着冲向王武，半空中单手扣住铁链，双环立即从两侧转向王武两肋。

王武用力一跺，躲过两环，直扑面门而去，却见青面具一声冷哼，单手结印，掌心对着自己，一团火花喷射而出，无处借力，只能双臂交叉在前，生生抗住，两袖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王武踉跄着地，两臂已是乌黑，所幸并无大碍。

“会不会太小瞧我了。”青面具收回两环，慢慢向王武靠近，见他似有退意，又补了一句：“你不用想着拖时间，还有一个应该是没机会传消息回去了。”

王武闻言，两眼通红，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这下轮到青面具勾勾手说了一句：“来。”

俩人一路打上附近山坡，王武几乎衣不蔽体，通体乌黑，青面具也不好受，脸上只剩半块面具，露出的脸颊上明显有个拳印，嘴角渗血。

王武扭扭脖子，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气力又涌进手脚，重新捏紧拳头，青面具摘下面具，随意扔在地上，露出一张寻常汉子的脸，将口中的血吐在地上，同样深呼吸，淡淡地说道：“反正都要死，非要我戴面具，真麻烦，对吧？”

“的确，反正你死了，我也能摘了面具，多此一举。”王武保持姿势，没有抢先动手，知道接下去就是分生死了。“哈哈哈哈”汉子放声大笑，从怀里取出一张符咒，喃喃道：“真浪费啊。”语毕，指尖冒火，点燃符咒，王武顿时气力如遇到缺口一般，往外散去，刚想开口，飞环在瞳孔急速放大，撞在他的胸膛处，“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飞去，滚下山坡，不知生死。

汉子往下瞅了瞅，靠月光也只能勉强看清被他撞断的树枝，不过他不设防吃了自己全力一击，必死无疑，收起双环，揉揉脸颊，龇牙咧嘴道：“娘的，力气还真不小。”骂骂咧咧地往牛车走去。

山坡下灌木丛堆，王武满脸血迹，双眼迷离，努力撑起身子，往林子深处走去，脑子里一阵轰鸣，如有数十人在耳边狂喊，他扶着树，半天跨出一步，费力抬头，见前方有一条小溪，波光粼粼泛着月光，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摇摇晃晃，总算到溪流前，跪在地上，刚要伸出手舀水，却眼前一黑，一头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