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洗衣服去呐?”
被唤做白芷的女子,闻声转过头,声如银铃,面若桃花,甜甜地应道:“是的,李婶。”李婶笑着点点头,进屋也准备取点衣裳去溪边。
这附近就他们一个村,小溪在一里地外,家家都去溪边洗衣服,白芷将木盆夹在腰上,虽身穿布衣,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其身材窈窕,人如其姓,在光照下,白的夺目。
虽是大冬天,但白芷走到溪边,头上还是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她把木盆放在地上,取出一件内衣,环顾四周,才开始揉搓起来,水流一急,内衣竟顺流而下,“啊。”一声娇叫,急忙追去。
白芷沿着小溪转了个弯,“啊!”又忍不住一声惊叫,她的内衣竟挂在一个躺在溪边全身乌黑的人的手上,她颤颤巍巍地靠近,举起一根手指想戳戳,却还是害怕地收回,急匆匆跑到林子里,折了根树枝,又回到那人身边。
“诶,你还活着吗?”白芷用树枝戳戳他的屁股,没有反应,等了片刻,又靠近些,探探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刚想收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水...”他沙哑的声音,虚弱地说道,此人正是昨夜昏倒在小溪边的王武。
白芷连忙用手从小溪里盛了些水,从他的嘴角流进嘴里,喝了点水,口齿清楚说道:“再给我喝点。”,白芷慌慌乱乱继续喂水。
王武恢复了些气力,缓缓睁开眼,等白茫茫慢慢消失,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头发盘在头上,正满头大汗担忧地看着他,他费劲撑起身子,全身一阵疼痛,用手上的毛巾擦擦脸,看她欲语还休的样子,忍着痛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白芷的头和手一起摇着说道,旋即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武闻言刚想回忆,脑袋便是一阵剧烈疼痛,他抱住头,惨叫道:“啊!”许久,气喘吁吁说道:“我记不起来了,我好像是矿工,经常在矿洞。”说完,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淤血喷在地上。
白芷听后倒是信了几分,因为他们这盛产矿石,可能是挖矿受伤了吧,她轻抚他的背,关心道:“看你受伤不轻,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吧,我叫陈伯帮你看下。”
“多谢,不过等我会儿。”王武看看身上黑乎乎的,慢慢躺进小溪里,对白芷说道。
“哗啦。”白芷见王武要起身了,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的手臂,虽然浑身都是伤口,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强壮,不禁有些脸红,撇开视线,轻声说道:“小心点。”
“诶。”王武被水冲洗过,除了浑身剧痛,人倒是精神多了,被白芷搀扶着,往她家走去。
“白芷,怎么了这是?”李婶正搓着衣服,见白芷撑着一个壮汉,步履艰辛地走来,赶紧问道。
“李婶,赶紧叫陈伯来我家,他受伤很严重。”白芷连忙求助道。
“好好好。”李婶连声说道,衣服都顾不上了,扔进木盆就往村子跑去。
没一会儿,好几个汉子朝溪边跑来,显然是李婶叫来的,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白芷床上。
“让开让开。”李婶赶开聚在床前的众人,让出一个空位,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家背着木箱走到床前。
“陈伯,你快给他看看。”白芷焦急地说道。
陈伯手掌虚压,示意别急,将木箱放在床上,将掌贴在王武胸膛,一路按到两肋,王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陈伯收回手,在木箱里翻找着,说道:“胸骨肋骨能断的都断的差不多了,还好没戳伤内脏,也是底子好,抗住了。”取出一罐膏药,涂满王武胸膛和两肋,让白芷用白麻布在膏药处一圈圈缠起来,自己把东西收拾回木箱,离开前对王武说道:“不管你之前是谁,养好身子就走。”又对正忙活的白芷说道:“每半个月来我这取次膏药。”说完就摇着头走了。
李婶见陈伯走了,便把刚刚帮忙的几个汉子全赶了出去,带上门前笑着和白芷说道:“白芷,有事就去找我哈。”合上门,还能听到她在屋外骂道:“人家黄花大闺女的屋子怎么呆着还不走了。”王武和白芷不禁笑出声,白芷绑紧麻布,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王武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回答道:“也不记得了。”白芷没在意,直起身干脆说道:“大哥,那我先去给你做些吃的。”说完就蹦跳着出去了。
王武撑住床慢慢躺下身子,刚想回忆,又是一阵剧痛,也只能顺其自然,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白芷在庖屋烧面,哼着小曲,显然心情不错,难得家里有些人气。
......
“吱嘎”王武推开门,走到屋外,伸了个懒腰,“大哥,你醒啦。”白芷正在院子里的花儿洒水,扭头对他说道,王武笑着说:“芷儿,你不是说今天去城里嘛,我也跟着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恢复记忆。”两年多了,他一直借住在白芷家,流言四起,毕竟她还是个姑娘,虽然她说不介意,但他不能不当回事。
白芷听了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笑道:“那你等我下。”说着冲进屋内,王武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心意,但自己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如何娶她,如果自己已有婚配,可如何是好,也只能摇头轻叹。
“走吧。”白芷拎着竹篮,心情低落地说道,王武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跟在她身后,俩人搭上进城的牛车,一路无言。
当牛车到城门口时,已是正午,白芷去交入城银,王武抬头看着城名,喃喃道:“漯河城”,顿时,脑袋仿佛要被撕裂,无数片段出现在眼前,“爹娘...”自己在矿地上痛哭,“你小子...”自己对一个陌生男子笑骂道,“王武...”一个金丝黑衫男子摇扇对自己说着什么。
王武踉跄翻倒之际,被白芷撑住,她颤抖地问道:“大哥,是想起什么了吗?”“芷儿,我叫王武。”王武眼睛渐渐清明,但又说道:“脑袋很乱,回去了要好好理理。”“武哥...”白芷两行清泪滑落,紧紧抱住他,内心患得患失,深怕王武离开她。
“没事,我不会离开你。”王武摸着她的头,安抚道,他已经记起自己同她一样都是独身一人,便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这还是白芷第一次听王武表露心意,内心不再忐忑但却迟迟难以平静。
白芷在前,王武跟在后头,她竟有些羞涩与自己并肩逛街,王武不禁脸上挂满笑意。
“武哥,这个好看吗?”白芷拿起摊子上的发簪,插入盘发,笑吟吟地问道。
“好看,好看。”王武连声称赞道,但他没说,那天醒来刚睁眼时,她穿着布衣一脸着急的样子最美。
白芷递过银子,将那支发簪小心翼翼放入衣襟,转身之时不小心撞到别人。
“怎么走...好俊的姑娘。”被撞之人眉开眼笑,出言调戏道,顺势要将白芷搂进怀里。王武脸色一黑,一步上前就捏住他的手臂,那人顿时五官紧皱在一起,连声道:“壮士饶命,我错了。”
王武一声冷哼,松开了手。
那人看着手臂上清晰的红手印,低着头快步离开,竟是头也不敢抬。
王武目视他离开才转头问道:“芷儿,没碰着你吧。”白芷小脸通红,环住他粗壮的手臂,弯着嘴角轻声道:“没有碰到。”“那就好。”说罢,俩人正要离开,不远处闹闹哄哄地跑来四五个人。
刚刚被王武吓跑的那人正在其中,指着王武就喊:“就是他,王哥,他欺负你弟弟啊。”王哥眉毛上扬,语调夸张地叫道:“什么?你欺负我弟弟?”
王武将白芷护在身后,才笑道:“好巧,我也是王哥。”
“给我打!”王哥在漯河城这条商街地头蛇不是一天两天了,哪容别人在自己面前摆谱,一声暴喝,身后三个体型不小的汉子就向前冲去,自己转头说道:“哥肯定给你出气。”却见小弟嘴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他心里也咯噔一下,慢慢回过头,三个人已像一滩烂泥叠在王武面前。
王哥笑道:“原来是个练家子。”语毕,双膝下跪,抱拳在额头前喊道:“请大人高抬贵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泥菩萨自身难保,多有得罪。”
王武本身也没火气,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人罢了,笑着挥挥手道:“滚吧。”
王哥站起身,深鞠一躬,一脚踹在弟弟屁股上,边踹边跑。
身旁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地上那三人却是交头接耳道:“再躺会,人散了再走。”事了,白芷便拉着王武继续逛街。
人群中却有一席黑衣也被热闹吸引而来,与当年王武身穿样式一模一样,但他并没有上前,而是迅速离城而去,马不停蹄地朝铁石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