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真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芳芳,我看你是误会了。我那天之所以跟着你,是看你离婚后心情不好,担心你去白露川寻短见。你把戒指丢进水里,立刻又后悔了。河水那么湍急,你一个女孩子下去捞,怕不是要出事,正好我水性不错,所以就帮你找回了戒指……顺便说一句,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因为见义勇为下水救人受到过市里的表彰……”
芳芳的脸色渐渐变了:“你……我不信,我就是觉得,你对我不一样!”
李时真叹了口气:“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无论谁遇到困难,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伸出援手……”
“什么兄弟,我看是女友吧,你这个行走的中央空调!”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惊心动魄的香味。
陆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循声,不,应还是循味看过去,只见一个留着圆平头的小伙子推开侧门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只穿着一件单衣,围着火红色的围裙。
国字脸见状,忙道:“小何,你的手脚越来越慢,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慢工出细活。”圆平头所言非虚。
为了这碗面,他可是用了刚柔并济的功夫,百余次的揉捻,才能擀出来如此劲道的面条。更难得是用刚焖出来的丰腴肥美的鳝鱼段做浇头,淋点香油撒上细葱,再扔几根翠绿的薇菜心儿,那酸爽,香味直往鼻孔里面钻,赶都赶不走。
圆平头将面条摆在国字脸面前,先指不远处的花瓶,又指芳芳手里的玫瑰花,“花儿谢了有什么要紧,反正有人送上门来,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回了。”
“中央空调……第三回……”芳芳喃喃自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收回手,将玫瑰花砸在李时真身上,愤然离场。“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个渣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稀里哗啦。
吕不详叹道:“我记起来了,那天芳芳也是这么伤心,她有没有可能又去自寻短见……”
圆平头捧哏:“不是有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李时真被玫瑰花砸得有些蒙圈,他看了看芳芳远去的背影,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陆由看完这场手撕渣男的闹剧,差点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吕不详朝着往侧门走的圆平头喊道:“小何,你就别去厨房忙活了,今天是2020年的最后一天,估计会有很多人来办理登记的。”
圆平头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眼中满是不舍与遗憾:“可是还有很多食材没用完呢,明天就不新鲜了。”
吕不详哪里会相信他的借口,现在是寒冬腊月,厨房里的食材就是放个三天三夜也不会不新鲜。
“用不完不要紧,晚上我们可以在宿舍煮火锅吃。”
“好嘞!”圆平头喜形于色,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了,不是说今天有个临时工会过来帮忙吗?”
吕不详手指陆由:“诺,就是她。”
圆平头哦了一声:“原来她就是我们的新同事呀,我还以为又是哪个被阿真迷了心窍的小姑娘呢。”
陆由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由。”
“你好,我是小何,何生我。”
雨打芭蕉,紧锣密鼓。
头顶是不停喷涌的熔岩,流金铄石。脚下是千里冰封的大地,耸肩缩背。一柄雪亮的菜刀横空出世,斩断了冰与火的交界,轻飘飘地落在何生我手里。他身着庄严肃穆的制服,头戴着高耸滑稽的帽子,歪着脖子做了个鬼脸,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是从牙膏广告里面走出来的演员,“喂,跟我学做菜吧?”
陆由的胡思乱想被无情打断。
何生我用那双油光发亮的手在陆由面前晃荡:“由由,发什么呆呢,抓紧时间,民以食为天。”
陆由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应了声好,跟在何生我后面,来到屋角那张先前吕不详端坐的柜台前。
何生我弯腰在柜台下面捣鼓了一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嚓声响,台面翻转,原本的账本计算器等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登记册和身份证识别器。唯一安然不动的电脑也在瞬间从扫雷跳到了红红火火的婚姻登记系统。
于此同时,柜台正对面的墙忽然变得“皱巴巴”的。
定睛看去,才知道是类似合页窗的构造,“粥粉面饭”四个大字在翻转的过程中慢慢消失,变成了四条堂而皇之的标语,犹如弹幕般出现眼前。
“选择婚姻就选择了责任。”
“并不是到了平均年龄就要结婚,就像并不是到了平均年龄就要死去一样。”
“结婚不等于幸福,单身也不意味着不幸福。”
“我们约好了携手走完一辈子,亲爱的你忘了吗?”
陆由总算确定这里就是优名店婚姻登记处,不过总觉得画风有些不对劲。
何生我将两页a4纸丢给陆由,“这是婚姻登记的操作流程,你的工作就是按照标准审核证件,如果符合条件,在系统里通过,就可以发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