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补充了句：“很简单的，傻子都会。”

陆由既然敢前来卧底，自然也不是全无准备，最起码刚出台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可是烂熟于心。

她将两页a4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明白究竟符合登记条件是什么意思，只好梗着脖子说：“对不起，我不会。”

“小何，别想偷偷溜回厨房！审核登记还是你做，陆由负责整理档案！”

吕不详转身催促着国字脸快点吃面，顺便打扫着大厅里的卫生，目光却一直没从陆由身上离开。

档案室在三楼，陆由上楼时跟何生我客套了几句，很快将话题转到李时真身上。

“经常有人向李主任表白吗？”

“嗯，阿真这货从小就自带招惹小姑娘的体质，烂桃花一大堆，所以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迷了心窍。”

“呵呵，你跟李主任从小就认识吗？”

“我，阿真，还有瓶子三个人，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好朋友。”

听到孤儿院三个字，陆由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刚准备问这家孤儿院的名字是不是唤作“六合”，就听到何生我说“我们到了”。

推开档案室的门，空气中弥漫着故纸堆的沉闷味。

何生我打了个震天价响的喷嚏，指着面前的几个铁皮柜子：“将柜子里的档案，扫描成pdf格式的文档，导入电脑就成。”他掏出条手绢胡乱揉了揉鼻子，“很简单的，傻子都会。”

陆由这回没来得及说“对不起，我不会”，何生我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她站在这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他们三个都是在六合孤儿院里长大的，说不定闹鬼的事也是合伙干的。

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来电人的名字：高远。

接通后，陆由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传来高远独有的热情而高昂的嗓音。

“由由，到单位了吗？”

陆由点点头，她忽然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心不在焉地回答：“刚刚到的，已经向领导报到了。”

高远丝毫没有察觉陆由兴致低落，很满意地嗯了一声：“我跟李时真那小子打过招呼，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陆由立刻道：“谢谢舅舅，让您费心了。”

高远笑道：“由由，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你舅妈都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这些年你一个女孩子满世界乱跑，实在不像话。都怪舅舅无能，你从来没有主动向我提出过什么，现在想要在优名店安定下来，我却……唉，今时非同往日，体制内的管理越来越严，我托了好多人也没弄到正式的编制……”

陆由忙道：“有一份临时工的活已经很不错了，我可以边工作边参加事业单位考试，您可千万不要自责。”

她很清楚舅舅的性格，如果让他继续自责下去，这通电话恐怕要直接跨年。

高远很是欣慰：“对喽，年轻人就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像那些什么直播带货，根本就是投机取巧，长久不了……”

陆由截口道：“舅舅，您跟李时真很熟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高远思索片刻：“李时真这小子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我在市里的大会上见过几次，印象还不错。据说他家里很有钱，好好的总裁继承人不当，非要跑到婚姻登记处朝九晚五地发结婚证，就是玩儿。”

这个有钱的“家”，主人应该就是开发永定湖风景区的那个李姓商人。

陆由突发奇想：“舅舅，以后我就不回去睡了。”她不等高远拒绝，立刻说明了理由，“单位有职工宿舍，我跟他们住一起，也好增进感情。”

高远犹豫了半晌：“那你的行李呢？”

陆由道：“晚点我再过来取。”

“之前说好在家里住的……这个我做不了主，得跟你舅妈商量商量。”高远忧心忡忡，“对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爸妈就是在优名店登记结婚的……”

陆由不想就这个话题往下展开回忆，胡乱说了句拜拜，便挂断了。

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宁，走着走着，抬起头，面前铁皮柜子的窗格贴着标签：一九九七年。

二十四年前，优名店还很荒凉，来这里登记结婚的人很少。

陆由很容易就从为数不多的档案中找到属于她父母的那份，只迟疑了几秒钟，就将袋子打开，取出材料放进扫描机，忙碌起来。

窗外有一双眼睛看向这边。

陆由若有所感，蓦然抬头，窗外空无一物，只剩下无精打采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