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黑蒙影手已来到了双方阵列中间,他将蒙面的布取下,似乎气喘未定。停了一会儿,从褡裢的百宝袋中拿出一样小玩意儿出来,几下摆动后,成了个类似于小布凳之类的器物,高及腰处,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接着似乎又从褡裢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像是个烟笔杆放入嘴中,一瞬间一股青烟絮絮而出,在这非常境界,倒也是别有意味。接下来的事又开始让人瞠目结舌了,他一样样地从褡裢中取东西出来,然后一件件地放在已经平铺在面前的一块长及数尺的薄布上面。铺好之后,他细看了下,然后挑起一样东西放在手中把玩打量起来,过不多久,又放下换起另一样东西。
他在研究刚才得手的那些东西吧,可是这也是否太嚣张了,失者可不会无动于衷的,可是,奇怪的是,阵列中无人有怨言,更别提冲过去向他兴师问罪了。这是为何,是无从轻重,还是不敢承认自己是这些物品的主人。
诸葛轻芜还是轻摇巨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远远地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态,似乎满盈笑意,怕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并无所谓。所谓万事俱小,维消遣尔。
“朱翎三越折服?!”影手的声音洪亮,满怀着惊疑的语气,可见他的震撼程度,之前经手的物品可没有这种反应。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件蓝色丝织物,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往下轻抖了一下,刹时眼前一阵明亮。蓝色衣物上的每个部位都在熠熠发光,不像常见的亮片拼贴的衣物,而是感觉整个织物材料的问题,例如如果是棉麻织物,不会有那样的视觉质地,丝织物虽然精巧些,但色彩要更平淡些,除非是多了步刻意的工序。如果是金缕衣,事实上只会是暗淡的金灰色,不会如此明亮又不晃眼。在领口后方,凭空探出一根朱色羽翎,有点像装饰物,又感觉不止于此。在胸部、腹部、腿部明显地被分成了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除了亮丽之外,还有各自独特之处。胸部瑰丽,腹部华丽,腿部靡丽,真是三种风格,让人视线投注于其间,不忍离开。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其中,更未及细想是如何的饰纹图案色彩等结合造成的这种效果,影手已将其收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面前的薄布上,一边吐着细烟,一边发呆,半响没有动弹。
阵列中很多人随着这件异物的出现,有了不小的骚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先的平齐的应和之声变得有些紊乱。是有人开始浮想联翩了?还是贪婪和好奇之心?柳寖隐的字吟开始加大力度,似乎沉重地要刻入骨髓,很难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尽然有这么大内心的力量,实令我辈汗颜。在印象者区中,她似乎能看到其核心,是否和她精于字体本身的内涵有关,而那个区域中和奎书瞳的铁木贴有着一定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随着字吟和其它宣荡者的压制——沙漠王子和公主的珠联璧合耍得更为精妙,琴声音韵变得清平起来,我刚才看到朱翎折服所产生的澎湃的气血平静了不少,在整个环境的作用下,我感到了少有的欢乐和快爽之意,在由衷地欣赏某种造物之美的同时,又不被其彻底吸引成沦陷,由此升起了一种清绝之意。在城门守卫军的歌吟变换之声中——他们也变得有些沉醉起来,不像一开始的无尽莫名——又似在悠忽间仿佛听到了‘又名别品’丝品中的岚岚之音,仿佛就此又听到了那三个少年的欢啸之声。
只听得少年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似乎关己又有着久违地个性释放,因为其中深含着快乐的话语洒脱的歌啸,予人一种想要睁眼一探究竟的冲动,也不论那是幻想还是现实中的梦境。
只见三个少年骑在自行车上,春夏交际时的微风和煦,光线轻柔。有时两个并排,一个拉后,有时一个单突在前,一个在后。有时路上车辆稀少时,三个人一起并排。时不时有人开始大声歌唱,另有人旁边也应和起来,唱完几句后几人哈哈大笑。又间或有人大叫一声,仿佛想要对天长啸一般,想来,如果平时一个人的话,他在路上断来不会这样肆意喊叫歌唱,即使周围没人经过,总觉得会不自在。而现在少年郎们在一起,就显得没那么拘谨了,即使旁边人经过看到听到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出风头,当然最初的感觉有那么一点像,少年在经过漫长的儿童岁月,渐渐地长大,在这过程中耳濡目染之外,心灵在某一刻开始绽放。不再想拘泥于平淡的岁月,而是想参与进来,创造某种东西,而‘出风头’是一种很接近这种感觉的方式。而这种创造力极其珍贵,即使在成年后的自己看到有那么一点不可理喻和好笑,却是种向这个世界做积极反应的非完美现象。在做出这种举动或者类似于这样的形式的时候,其他的少年心领神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伴之以年少人才有的狷狂和对位,即是也会采用同样的举动,有时创造力甚至更甚于前者,并笑意盈盈,潜意识中其实希望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大漠八荒。因为少年在旷意的表达自己愉快爽朗的心境,而这并不是随时能遇到的,时空瞬变,心境也会随之改变,再加上各种滞碍,有一份滞碍就会拖延你进入心境的时机。仔细想来,这真是人间少有的美景。而这美景即使在当时看来也极其少有,是一种时间上的刚刚好,这时间囊括了其意指所有。
在梦境般的其中揣摩了一会儿,在其中回忆未来和现在的交错,不由有些深思纠往,一阵古琴的轻悲之声响起,前方的“众矢之的”影手此时已转过身子,目光所视之处是当时被“人外人”晃过的地方——依旧无人站立在那里,神情有些古怪。他的蒙面布已经揭下,面容硬朗冷峻,有勇者之风,并非通常以为的鸡鸣捉狭之貌,只听到他硬声而道:“天下之大,董某并非不识,今日才得以一窥其面,失却之人并非一定心胸狭窄之辈,可叹至始至终不知,亦不知何从应对。现蒙此方不弃,百无聊赖下终有所得。”
我听其话语,早有共悟,天下境遇之广,非凡夫非非凡夫所能堪破也,“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亦。”庄周大人的聊聊数语,已穿过了岁月和空灵的桎梏,绽放出独有焕长的光晕来。
影者随后转身指着面前的一堆铺开的或精美或陈暗的器物说道:“如多境幻,尚不及一语比之凌绝一现……送你了!”话音刚落,只见他又从怀中捣鼓出一个圆形之物,差不多一尺多尺寸。快速地将所有物品包裹之后,他将整个放入圆物当中,随即轻喝一声:“去吧!”似乎踹了圆形物一脚,那东西悠悠呼呼竟然自己滚走起来,在阵列里面穿行,也透出几分诡意,竟也撞不到人,最后在其主人意外折戟之处停了下来。而此处,像变戏法似的,原先已移晃无人影的区域竟然站有了人。此人神色温和,似带着浅浅笑意但愿其不是在嘲笑他人,头上的隆起似发帽又像发型,身上服饰颜色已经变化回来——我不知是否只我一人看出。前臂长袖左右摇摆几下,然后上下又比划几下,最后又极其飘逸的来回摆弄几下,恭敬地作揖而道:“鄙人南号酆,城友何必如此客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