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大寒这天，西燕使者进京了……

乔栖玥明里暗里问过乔诚，得知西燕来使竟然是“西燕皇后”——“闻乔”！

可笑！

她这个“皇后”，连同天恩圣眷的闻家，都早在两年前湮灭在了西燕宫中。

倒是不知，这个所谓的“闻乔”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日后，东璃国使者也到京了。

据说来访使者是东璃国师——一个精通药理和用毒的女子。

使馆内……

一名女子正走向东院。她身着鲜红的矮领小褂，下裙裙摆极大，如凤凰花般撒开，头戴金色头纱和面纱，露出一双深邃的大眼，高挺的鼻梁将面纱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一看不由得啧啧称奇道：好一个异域美人！

这正是东璃国国师南宫棠，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侍女，侍女的衣着简单朴素，更像是中原女子，她的眼神坚毅，眉眼中透出一股英气。

上楼时，侍女不动声色地向西院瞟了一眼，随后二人便进了屋子。

南宫棠进屋坐下，摘下面纱，露出绝美的容颜，她的肤色没有中原人这么白皙，但恰恰在她浓颜立体的面容上增添了神秘气息。

她道：“蕙芳，怎么了，你这一路都心不在焉的，是因为西燕皇后吗？”

中原女子摘下面纱，若是闻乔或青竹在此必然能认出，这个人赫然就是闻乔前世的另一个贴身侍女——蕙芳。

“棠姐，我觉得西燕皇后未必是那个‘皇后’。”

“怎么？你还没见到她呢就下此定论，你难道不希望故人相见吗？”

“不，未必是‘故人’，西院的侍卫我见过，是贺非的手下，如果皇后真是我家小姐那必然是被监禁了，我家小姐自然没那么容易被监禁，燕帝又怎么会让她来朝贺大典，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南宫棠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思索道：“如果不是闻乔……那便有意思了……”

再看向蕙芳时，她道：“行了行了，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我们越淡定，敌人才能越得意忘形。”

东璃国论地形和资源比不上西燕国，论兵力和财力比不上天晋国，多年来只能安安稳稳守紧自己的一方国土，至今也是。

东璃国多是女人做主，擅长运用蛊术、毒术、医术，于文于理是三国中最繁盛的，他们比任何一方都不希望战争纷起，在利用蛊毒自保的条件下，只能依靠谋略来暗中纵横“沙场”。

蕙芳此时已经退下，去了隔壁屋子。

南宫棠想起自己最初遇到蕙芳时，二人在采药时为争夺一棵千熏草大打出手，实在是有些幼稚。

蕙芳武艺高强，打赢了她，却将她背回了小屋再给她上药，二人在山间小屋中度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

国师大人三十年来都是独来独往，失踪了一段日子之后带回来了一个不好惹的侍女，自此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南宫棠却知道，她们二人各自都有使命和抱负，却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包容……

……

整整一个腊月，乔栖玥几乎都没出门。

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内心时而焦灼，害怕再次面对血淋淋的真相而难以自持，时而又平静，作为一个死过很多次的人，她更加明白蛰伏的重要性。

但家里人却都有些忧心忡忡，这小不点也不知什么时候心事这么重了。

乔清岚常来陪她说话，可说话时她又神色如常、灵动可爱，就是不愿意出门，房中也都摆着些兵书。

乔清治搜罗了许多好吃的给她送来，她总是一脸无奈地收下并委婉地让二哥别再送吃的了，没想到乔清治变本加厉，她只能在收下一大堆有的没的小玩意之后，黑着脸说还是送吃的吧。

乔栖怀想着带她去校场骑马散心，却在乔栖玥纵马射箭打败骑射营二十来人的时候，在士气萎靡的气氛中将她送回了院子。

乔诚也忧心忡忡，他正忙着隐瞒上面傻儿子干出来的那件“好事”，这要是被太傅知道，二房整个都得玩完……

眼看着就要除夕了，天晋百年大庆，灯市开了整整一个月，集市上热闹非凡。

腊月廿九这天，乔栖玥终于出门了。

街上人潮涌动，马车和马匹不能进入灯市街，只能在旁边的马市街停下。

她和乔清岚、乔青青走在一路，在集市上各自买了个好看的面具戴上，乔栖玥选的是个兔子面具，因为她觉得很适合乔三小姐这副可爱的模样。

既然出门来玩，乔栖玥很快放空心里的杂事。

天晋国的灯市令人眼花缭乱，果然是财力雄厚的上等大国，集市上不仅有天晋国各地小吃——烤黄鱼、云片糕、奶果酥、糖人……甚至还有西燕国的特色小吃豆腐脑、糖蒸酥酪，以及东璃国特色的头饰、面纱……

乔清岚和乔青青正兴致勃勃地在东璃特色的首饰铺子前停下，乔栖玥却在旁边一家糖蒸酥酪铺子前。

她想起了前世母亲为她做的糖蒸酥酪，母亲的手很巧，父亲的衣裳都是母亲做的，补衣裳能补得看不出缝来。每到傍晚，她和哥哥闻识总是赛马归来，只为抢得第一口还未上桌的小菜，那香味，隔壁二狗子都馋哭了，尤其是糖蒸酥酪，不是很甜，但其中放了当下时宜的鲜花，鲜香的味道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乔清治和乔栖怀走到她身后，付钱买了一份糖蒸酥酪，乔栖怀道：

“玥儿又馋了吧，小时候在芜西关那边有尝过挑货郎沿途卖的那种糖蒸酥酪，玥儿想念那个味道了吧？”

乔栖玥含糊应了，坐下尝了一口，但这个跟从前母亲做的很不一样，这个太甜了，没有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