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沉直接回了东宫,顾流音一如既往的立于案前看向窗外发呆。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从后环住她的腰身。“音儿可是想家了?”顾流音大概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靠近,她已经被冷落很多天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夫君在哪,哪便是音儿的家。”陆疏沉微微一愣,“音儿。”只是轻轻呢喃着,顾流音也只低声应着“嗯?”陆疏沉把怀中的人儿圈得更紧了。“你最好了。”“嗯。”
入夜,太子与太子妃终是圆了房。
东街丞相府,白天里在孙方中屋内伺候的侍女正半跪在孙方中跟前。“主子,已经安排好了。”孙方中长这一双桃花眼,煞是好看。此时桃花眼内却没有多少暖意。把手中的书卷放下,“安旌,你跟我多久了?”跪在地上的安旌闭眼,认命道,“奴跟随主子三年了。”孙方中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年了,你也该自由了。”安旌改为双膝下跪,伏身叩头于地,“奴不需要什么自由,早在三年前,奴的命就是主子的了。离了主子,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孙方中回过头看着地上的人“你又是何苦?”地上的人迟迟不肯吭声,孙方中走了出去。“罢了,随你吧。”
夜半时分,顾流影换了一身装束,穿着男装,也未带面纱,直接行于大街之上。虽已是夜深,但仍有不少窗户透出莹莹灯光来,白天里她虽是乱逛,却也记下不少的路。至少去那个地方的路,她是记得了的。
梦楚楼听闻是京内最好的青楼,楼里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才情亦是了得。故而,除了喝花酒外,还有许多纯来解闷的人。于是乎,成了顾流影打探消息的最佳去处。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在前。刚到门口站定便有眼尖的人上前来招呼,“公子,站在门口多没意思,奴家陪您?”顾流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往里走去。不出意料,刚才招呼她的姑娘,愣了神。一旁嗔怪她下手快的姐妹也倒吸一口冷气,即便是很快恢复过来,脸色也难免有些不自然,均是不敢再看她的脸。顾流影要的就是这效果。
她走过去,手臂一伸揽住那姑娘腰肢就往里走,那姑娘微不可闻的哆嗦一下。顾流影把人扯得更近些,“姑娘害怕?”不待她回答,直接走了过去,扔了一锭金子给老鸨,便带人上了楼。顾流影突然明白男人为何喜欢来喝花酒了,偶尔来欺负欺负人,似乎也不错。“你房间在哪?”那姑娘颤颤巍巍的指了一处,“这,这边。”顾流影揽在她腰上的手并没有松,直接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意外。房间布置并没有特别夸张,实在要说大概就是那张床了吧,床幔是几层薄纱,若是有人时,画面确实足够了。“奴家香凌。”顾流影点头,走到里面的贵妃椅上躺下。“香凌姑娘不如上些才艺?”
直到香凌弹完一曲琵琶,她都未能明了眼前这公子究竟所为何事。方才妈妈桑送酒来时还特意叮嘱她要把人伺候好了,可现在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公子满意呐?
顾流影暗自惊心,这楼不简单。普通青楼断不会把隔音效果做到如此地步,此时尚未关闭门窗,窗外的声音已被阻隔了七八分,只怕背后的主子有点难缠呐。
香凌看着眼前认真吃着东西的公子,从一开始的害怕慌张,逐渐开始大胆起来,她特意坐在顾流影左侧。看不到那刀疤的情况下,这公子长的可真是俊俏。“不需要奴家做些什么吗?”
顾流影这才回过神,好好打量眼前的人,似乎不一般呢。她过来时有扫过她所能见到的姑娘,香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拔尖儿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在门口接客才是。“香凌姑娘,今日还有恩客吧?”仔细想来,自己才是受蒙骗的人,好歹是京内最好的青楼,既然能在这里当姑娘,心理素质必然不差,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一道疤就瑟缩呢。
香凌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被顾流影看个正着。今日真是撞大运了,香凌低头为顾流影倒上一杯酒,才缓缓道,“如今公子便是奴家的恩客。”顾流影接过酒杯,在香凌的目光中一饮而下。香凌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好好开始上演自己的本领。“不然奴家再为公子舞一曲。”
顾流影有些好笑,先前让她上才艺不情不愿,这会儿又开始自己主动了。果然风尘中的女子都如此善变么?她非是看不起风尘中人,也有一些才情斐然,一生傲骨的红尘女子,但少之又少。但凡有些血性的都不会轻易委身于人,更不会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却也没有拆穿,点头“好啊。”
刚才的酒在香凌倒入杯中时便被动了手脚,还需些时间才能发作,舞一曲,刚刚好。
香凌极尽可能的扭动腰肢,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昏沉倒下。“公子,公子?”确定没有反应这才走过来,拍拍手。走进来的,除了日常搭手的两个伙计,还有一个如玉般的人。香凌看到的一瞬间,脸色一变,立即跪见“主子。”方才所有的香艳柔弱荡然无存。半天不见回应,但眼前那双靴子确实还在,她不敢贸然抬头,直到头上传来声音。“你们都出去吧。”香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声音里还有一丝愉悦?孙方中看着这个人迟迟没有动静,“嗯?”香凌这才起身出去。
想着贵妃椅上的那位公子,若是没有那道疤,想必也是个绝色之人。一联想方才自家主子的话,和以前的种种,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难怪主子身边没有女人,原来竟是喜欢男的。
孙方中还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场大戏。他向顾流影走过去,看她还是没有半分要醒的模样,本意叫醒她,又忽然想起了坏水。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嗯,这小脸挺俊俏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顾流影没忍住,眉头一挑立即睁眼向后躲去。孙方中靠的离她很近,说话时的热气萦绕在她耳旁。
方才听到他声音时就认出是他了,果然这货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听香凌的称呼,主子,再加上白天丞相府的时候。她怎么都刚好撞破人家身份啊?方才香凌下药,她本想看看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结果装晕就遇上这尊神。一般程度的迷药,对她而言没有作用,但这家伙居然趁人之危。
孙方中好以暇整的看着眼前即将炸毛的人儿红了耳根,无声的笑着。本来他只是过来随便看看,老远便注意到她走了进来,便又等着看她想要干嘛。居然这么轻易就中招了,感觉不对。走进房间一看,果然是装的。
“大晚上你不好好休息,还扮成这样来这种地方是要干嘛?居然还敢露真脸。”孙方中除了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基本节奏他都可以掌握了,不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过居然来这种地方,确实是有些欠收拾了。
顾流影一时间不确定方才他语气里的责怪和那一丝宠溺,想到他白天说的话,又不自然的羞红了脸。灯光昏暗,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今天她特意没有易容出来,就是仗着自己没人认识,而且有一道疤,大部分的人都会退避三舍,谁曾想白天刚在人对面露了脸,晚上就遇到了。
看着对方直接道破身份,也懒得再装,也没指望能藏得住,索性瘫在榻上,偏着头“来这儿,当然是来消遣的喽。”
孙方中被她气笑了,没接话,只怔怔的看着她。把她看毛了,“干嘛呢?有话说话。”孙方中皱皱眉,“你自己什么情况你清楚的,京城只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这里就是易发事故中心之一,要真有人出手,你怎么办?”
顾流影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认真说教起来了,张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毕竟是她理亏。不过,她这不是不好让流月阁的人处理这些事嘛,吴老和江朗月更不方便,只能自己来了。本想偷听些秘辛的,谁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她瘪瘪嘴,起身“我回去了。”孙方中点头,“好。”也跟在了她后头。顾流影只当他也要离开,自顾自往前走。
出了门就看到不远处的香凌,哪还有什么风尘女子的模样,活脱脱一暗卫。香凌看到她的瞬间愣了神,药是她下的,酒是她看着喝的,怎么会醒这么快?香凌有那么一瞬间尴尬,主子怎么会让他醒过来,还这么大摇大摆走出来呢?顾流影没有理会她向外走去。孙方中也在香凌逐渐肯定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从梦楚楼出来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可身后的人还在,顾流影还想忽略就不太可能了,回过身“不是,你跟着我干嘛呀?”孙方中还以为她会一直当他不存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流影扶额,走到他面前,一拳打过去到鼻梁前一寸堪堪停住,但凌厉的拳风还是呼在了孙方中的脸上,他眼里闪过一抹喜色。顾流影收回自己的手。“现在放心了,你可以回去了。”这家不行,她可以换一家再试试。然而,身后的人,明显不打算就这么回去。
孙方中上前与她并肩而行。“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顾流影很不理解这是为何,“为什么?”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天降好事,至少不会降在她身上。这人从一开始让她撞破他的伪装,再是让她知晓他不一样的身份,即使不是那么清楚,但也有足够的理由清除她了。可他没有,现在更是还要帮她。
孙方中假装思考一会儿才说“是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半天等来这句话,顾流影甩了个白眼给他,自己加快脚步,往小院回去。什么人啊,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不安好心。弄得她再去另一处的心情都没了,回家、睡觉。
孙方中见人气跑了,赶忙跟上去,“帮便是帮了。怎么样?考虑一下。”顾流影不想理他,只当一只苍蝇在耳旁嗡嗡嗡。孙方中很有耐心,跟她说道自己的好处,最后才道,“这京城之内,若要打探什么消息,没人能比我更清楚了。”顾流影这才停下来看他,“当真?”“当真。”孙方中注意到顾流影神情有些严肃,也没有再嬉皮笑脸。
顾流影看了他好一会儿下定决心,“那二十年前的事呢?”孙方中愣了一下,顾流影拍了拍自己脑门,“我想什么呢?二十年前你都只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转身继续向前走,孙方中听到她这话立刻回神。“不是,你要查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的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是能记事了的。后来有一两年确实发生过什么事,除了时间对不上,还有很多因素,他也不敢轻易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