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婶坐在未予床头,一直在抹眼泪。未予想安慰她,但又开不了口,只好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未予觉得心里很温暖,她越发想这个“梦”做久一点。
可文家一家三口不分日夜地守着她,她只好装睡,然后实在忍不住就悄悄地用指甲掐自己。最初两三天,未予只是觉得困倦难耐。
思德书院的十周年庆典的前一日,文叔出了一趟门,带回了几身衣服,都是给未予的。
文君芙边给未予喂粥,边说:“阿姐,我去给你拿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吧。”
未予点点头,她的头本就隐隐作痛,现在更是觉得有人调皮地在她脑子里一跳一跳的。
“来,阿姐,最后一口了。”
未予突然惊慌地拍掉了文君芙手里的碗,好在只有一点粥了,不然文君芙可就遭殃了。
“君芙,你怎的那么不小心,把你阿姐伤了可怎么好!”文婶以为是文君芙打翻了碗,便说了她几句。
文君芙一脸委屈地说:“阿娘,是阿姐她……”
没等她说完,文婶就让她去把衣裳拿过来给未予试。
谁曾想,文君芙还没有过来,未予看着捧着的衣裙就惊恐地失声尖叫了。
原来她已经出现幻觉了,她看到碗里的不是粥,而是血;看到文君芙手上的不是衣裳,而是一颗人头。
文婶想去抱她,却被她推开了。
未予这般极端害怕的模样,让文家人都不知所措。
未予心想:这不是梦,我还在雨冬,是他们,是他们!
“阿梅,你和君芙看着未予,别让她伤了自己,我去请大夫。”文叔道。
未予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满是防备,她在心里想着如何逃出去,如何能在自己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让文家母女倒下。
她看文家母女都是一副“凶狠”的样子,于是便观察房间里有什么她能拿来做武器的物件。还真被她看到了在门口,有一根扁担。
她心想:如果我现在冲过去,肯定会被她俩拦住,不,她们肯定想不到我敢,如果我现在不反抗,那男人回来,我就逃不掉了。
想着,她下床了,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门口。
文家母女反应过来的时候,未予已经拿起了扁担。
“别这样,他们没有恶意。”这是未予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南朔给未予把了脉之后说:“文姑娘无大碍,多休息就好了。”
文婶母女俩这才松了口气,文君芙想起那个大夫说未予药石无灵的事,便问:“南朔公子,前两天有大夫说我阿姐药石无效,她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南朔点点头,然后说:“把最后一副药吃了,就该好了。”
次日,未予醒来,却没有看到文叔一家子,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了。
她跑出去发现自己不在雨冬村,这个地方是陌生的。
“难道我还在梦里?不过这家人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我得离开!”未予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往外跑。
街上正举办思德书院的庆典,弹琴,写诗作画,无一不是文人雅士。
“报姓通名又亮号,打一成语。”一个夫子模样的人拿着一个两指宽的竹令说道。
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正当他们开口要说答案的时候,有个女子自言自语似的说,“是只字不提”。
那夫子拍手叫好,并笑道:“不错不错,确是只字不提,我族之人皆有名、号、字,但报姓通名又亮号,独独缺字。”
说罢,那夫子就把手里的竹令给了未予。不错,未予就是那个答题的女子。
她记得有位兄长曾跟她说过这个字谜,还给她起了“未予”这个字。
“姑娘,随时可持竹令来思德书院学五禽戏,也可转赠他人。”那夫子说完之后,没人看到他眼底还有一闪即逝的嫌弃。
众人注意到未予只穿了里衣,还赤着脚,仿佛在看一个裸着的人,引得整条街的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她只顾着逃命了,哪来得及找衣物,眼下未予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个人出来给未予解围了,她给未予披了个斗篷,又弯腰给她穿上了鞋,这一连贯动作,别说是旁人,未予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这是我家妹妹,家里进了毒蛇,吓得这丫头从榻上跳起来就跑出来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不扰各位雅兴了,各位继续吧。”
走远后,未予试探性地问了一声:“阿禾,是你吗?”
阿禾点点头,并说:“是我,我也没想到,八百年了居然还能看到你,刚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只想着先把你带出来。”
未予愣住了,八百年了,已经八百年过去了!难怪这里不是雨冬村的样子了,那些人也都该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