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友贵鞋都没穿好就要往外跑,小表姑连忙拽住了他,并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去。
“发散人去寻尚慈吧!”屈仁道。
未予心想:人情淡薄,古往今来皆如此。
天色渐黑,未予脚底磨得起泡,大伙儿连屈尚慈的半分踪影都不曾寻见。
那日后,她旧疾复发,后来发生了什么,未予已经记不清了。再清醒时,已是来年开春。
到底也是死过几回的人,回回都死不透,未予觉得许是上苍垂怜,想让她好好在这世上活一回。
自她醒来,扶生医馆的小医师日日都来给她把脉,起初她还担心家中没有那么多银两付诊金。后来知道这小医师是阿禾的兄长,名唤南朔,长相俊美,棱角分明,眉眼中透露着一股秀气,为人十分聪颖。
因着阿禾的关系,南朔来把脉算是义诊,阿禾也常托他给未予带些小吃食,好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屋外池边,微风正浮动这数不清的绿丝绦,好不惬意。
未予躺在池边树藤制的躺椅上,沐浴着阳光;她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文家人仍然不放心,文君芙几乎是跟她形影不离。
“君芙啊,近来城里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未予道。
文君芙想了想,然后说:“这事倒也不新鲜,阿姐还记得几年前坊间传闻,城南的那个不留神踩死一只蚂蚁也会卧床十天半月的梅家公子吗?”
她当然不会记得,因为她不是她的阿姐,她是八百年前的未予,而非八百年后的文未予。
“嗯,他怎么了吗?”未予疑惑道。
城南有个梅姓的铸造兵器世家,现任家主只生有一子,名唤钰芲,貌胜潘安,自小便身患重病,梅家寻遍天下名医都没有治愈,但算命先生说他能活到耄耋之年;坊间传闻他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哪怕是不留神踩死一只蚂蚁也会卧床十天半月。
大约五日前,一黄口小儿与玩伴在城内追闹,不小心撞到梅钰芲乘坐的马车,这梅家公子当场就吐了血。
后面文君芙还说了几桩梅钰芲的“光辉事迹”,未予听着就睡着了。
“辛苦了大半辈子储存的银钱,一朝糊涂给恶人骗了去,还借了地下银装的印子钱,我有何颜面回家见妻儿。”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地站着河边说道。
眼看着男人就要跳下去了,好在未予被他吵醒了。
“有何事比死还让人害怕的呢?”未予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河边除了水流声,安静得很。
她以为他没听见,又说:“活着才能解决问题,寻死只能逃避,但汝之困,汝家人定为汝背负。”
听她这么一说,男人犹豫了,她又说:“何不报官?”
男人瘫坐在地,懊悔道:“我怎那么蠢,听信小人,报官有何用!官家只会说彻查此事,已一月有余,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时,脚步声从未予从后响起,她回头看,那人逆光而来,她只看清了身形,她恍然如梦,竟觉得来人像故人。
但看见他提着食盒,她便知是南朔小医师吗,如画的眉眼,薄薄的嘴唇,俊美异常的脸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
未予心想:小医师似与先前不同了。
“南朔公子,劳烦您了。”未予作揖道。
说罢,她看了一眼那毫无求生意识的男人,又说:“您稍等片刻,我同这位大叔说几句话。”
她从钱袋子里取了十文钱,递给那男人,并说:“大叔,我不知您有何困扰,但愿这些银钱能让您和家人果腹。”
那男人感激涕零的接过,临走前还反复提醒未予不要去思德书院,以免被诱骗。
南朔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从里面拿出了几碟小菜,有卤香翅尖,香蒜牛肉,秦椒酸笋,紫芋米糕。
这些都是八百年前,未予爱吃的小食,她鼻头一酸,这世上还有阿禾。
“这些都是阿禾给姑娘准备的,说是姑娘爱吃,姑娘快尝尝。”南朔笑道。
“怎可一直让阿禾破费,下回不必给我带这些了,我怎能心安受之。”未予说道。
南朔一边将筷子递给未予,一边点头道:“我会转告阿禾的,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未予见南朔腰间露出绒花发饰的一角,是她没有见过的花,花姿清丽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