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瘸子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匆匆下山,直奔城里去。
一来心有愧疚,那日救汉子妻儿施的印法是要耗人精血,折损阳寿的,瞎瘸子那日一着急,一看汉子身体壮实,血气旺盛,便没问,直接下了手。谁知那汉子竟已是时日无多。
二来瞎瘸子也是害怕,那汉子如今早夭,说白了也是他亲手所害,那日风中的声音更是让他很担心,十世修行就只剩这一载,何况这一载也都要过去了,他不想再重修一世。
“能弥补多少算多少吧”瞎瘸子虽一瘸一拐,却是健步如飞,如同踏步流云中。
几日后,邻乡里江氏也时常破门站在路边久望,满目的忧心,那汉子说进城一趟,就算一来一回,天气恶劣些第二日傍晚也该回了,即便出点意外,第三日也该回了。如今已经是第四日傍晚,却毫无人影。
江氏久伫在白皑皑的门前土路边,眼中的担心时而泛起一抹怀疑的泪光,她有些害怕,害怕这汉子此去不回会是有心。
屋中似有孩啼声断断续续的响起,终于是拉回了远去的妇人,江氏抹一抹眼角,揉碎阴沉天上落在脸颊上的愁云,快步走进了屋。
一晃半旬过去,江氏出门远望的心情渐少,只是偶尔找着机会便抬头望望,说不定哪天人就回来了。
或许怕自己这积少成多的思念会让自己受伤,江氏越来越忙,除了喂养孩子,洗衣做饭,劈柴烧火,半夜里也要烧起油灯,做些女工。
江氏的屋子里渐渐安静,两个襁褓中孩儿也好像懂事不少,少有哭闹。而外界里却是因为临近除夕新年,越发的热闹。
愈发闲下来的人们也发现,那江氏门前的汉子没了踪影,渐渐的,即使没了风的冬天里,那远远的黄昏里都有了饭桌上的闲话。
“王家爷们那江氏找的那汉子又不见了。”桌前的妇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
对面的爷们挑着眉,故作不知的粗着嗓子问道“哪个王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们?啥江氏?”
“还有谁,就那个……”妇人一手捧碗一手提着筷子,使着眼色说道。
那汉子将筷子拍在桌上,“去去去,一天到晚就操心些神仙事,一个妇道人家能不能规矩些”妇人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
很快,碎语与晚霞都被鞭炮声震碎,昨晚是除夕夜,江氏依旧在油灯前坐了一晚,桌边还剩有鞋垫子与连着毛线球的半件绒衣。
三声鸡鸣一过,江氏稍微收拾了东西,去里屋看了看两个熟睡的孩子,才转身去了厨房。
烧了二两清肉,准备一些薄酒,等到其他人家外出的归人都到了各自的家乡,江氏才换了素衣,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提着酒菜去往田地间。
妇人抱着孩子徐徐的走,不时拍着怀中的孩子,生怕被大山里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和呜呜的犬吠声惊着。
漫步坟前,江氏端了肉,敬了酒,便也就伫立在那里,不知道还需要干什么,往年里或许还要点鞭炮,要烧纸焚香,要让孩子磕头祈福。
或许该把那孩子的事告诉他吧,但也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泉下有知会怎么想我?”
“哇啊~”不远处的坟头前冒起青烟,鞭炮噼噼啪啪的吓哭了还在熟睡的婴孩,孩子的哭声又吓醒了痴了的女人。
女人嘴中低语咿唔,拍着孩子转身回家。
除了能见一见故去的人,也没有故去的人来见一见她,初一就这么过去了,十五也过去了。
江氏看着那不哭不闹依旧闭眼的小娃,愈发的担心。都已近百天,左家孩儿却依旧不曾睁眼。江氏怕孩子闹下病根,取了钱财,又拿了两套扎捆的鞋垫,前后裹着两孩子徐徐远去。
乡里郎中门前,江氏在等着屋里的人开门。屋里有妇人正在向一名中年人大叫着,“这门儿不能开,这都要黑天了,污了门楣敞亮。”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说你是个郎中,就你他娘的是个秀才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门打死不能开……”
“我还不知道你?还不是觉着人家娘们好看,你那点花花肠子的我还不知道?”
……
门外伫立的江氏脸色惨淡,心里翻江倒海,但脚下却生了跟,一双手紧抱着胸前的孩子。
“够了!再他娘的闹就给老子滚出去。”怒吼声在屋内碎了一地。
那中年人起身,走到门口,一双手打开门来,也不抬头看人,只语气深沉的说道“你进来吧”
江氏没有动,只是将胸前的孩子递上去,清声开口“孩子快满月了,也会哭闹,可就是一直不睁眼,求您给看看。”
郎中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甚至轻轻的拉了拉孩子的眼睑,要看个究竟。
中年人拨开一只眼来,一抹青光闪出,中年人像是被针扎一般,赶忙缩手。
“怎么了?”一旁的江氏见人反应这么大,急忙询问。
那郎中挤了挤眼睛,摇摇头说没什么,再看了看另一只眼,没有发现问题,又切了切孩儿小小的手腕,才将孩子送还江氏的手里。
摇头道“孩子的右眼确实有问题,但我这里是个小地方,我也只是个赤脚郎中,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你去别处看看吧。”说着就向后退了两步要关门而去。
江氏只能道谢,心中再作打算,临近转身,那门前郎中说道“你最好还是去县城医馆看看吧。”
说完便闭了门,江氏将拿来的鞋垫放在门边窗前,便徐徐离去。
时间随融冬的水流逝,很快就到了春耕的季节。各村各户都开始准备春耕,江氏在自家门前看着远处弯腰播种育苗的人们,心里也开始着急。
望着日渐坐吃山空的家底,江氏再也坐不住了,将两个孩子前后两个篮子用扁担挑着,带上往年剩下的种子下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