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妃业已安葬入陵,葬在太祖玉文泰陵墓一旁,遥遥相望。
慈心殿,包裹在一片素白之中,只供奉着姚太妃的牌位。
小桃被封为“义慈公主”,从奴婢变成主子,无上尊贵,但她知道,这全都是缘于姚太妃的恩情,所以并不敢有更多奢求,拒绝了太后为她敕造公主府的诏令,宁愿守在慈心殿,反而成全她忠心伺主的佳话。
小桃一身白衣,粉黛未施,珠花未戴,诚心为姚太妃尽孝。
叱奴太后也一袭素衣,容颜无色,一头长发也未梳妆,任意胡乱的垂在背后。
姚太妃已逝,此处只留下短暂的欢愉时光可以追忆,叱奴太后心中悲痛,便日夜守在这里,每每回忆起与姚太妃的历历往事,一天便要哭上好几回。
“太后,膳食备妥,让奴婢传进来吧!”桔儿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叱奴太后面无血色,双眼无神,摇摇头。
“哀家吃不下…”
桔儿无奈,只得看了看小桃。
小桃立在一旁,担忧地说道:“母后,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呢,身体要紧,可不能伤了凤体啊!”
叱奴太后哀叹道:“不如早些去了,陪姚太妃…”
小桃劝道:“太妃最怕累及无辜,母后如此不爱惜身体,必定会让太妃失望,若母后只是为她扼腕叹息,自暴自弃,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母后还不如养好身子,蓄势待发,他日手刃奸贼,为太妃报仇!”
叱奴太后听得小桃这番话,为之心动。
“不错,哀家定要为姚太妃报仇!”
小桃对着桔儿欣慰一笑,说道:“女儿这就命人将膳食传进来!”
不多时,桔儿便让宫人们一一进来,摆上各式菜肴,置于太后案前。
叱奴太后往桌上一看,却大为恼怒。
“哀家说过多少回了,不许上酒,不许上酒,撤走,撤走啊!!”
宫人们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小桃仔细看了看,发现并不是酒壶,只是茶而已,赶紧上前安抚太后。
“母后,这不是酒壶,是茶壶啊!”
小桃拿起茶壶,奉于叱奴太后眼前。
叱奴太后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如小桃所言,只是一壶茶而已。
“是哀家眼花了,是茶,是茶…”
桔儿倒了一杯茶,递于太后。
叱奴太后捧起茶杯,望着姚太妃的灵牌,泪如雨下。
“姐姐你说过,若有喜事,便可饮酒,若无喜事,便只能饮茶!如今,你舍我而去,留我一人独守宫中,从此还有什么可喜之事?姐姐啊,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饮酒,等到我大去之日,再到阴曹地府,找姐姐喝个痛快!”
叱奴太后颤抖着身子,不停地抽泣,泪水滴落在茶水之中,叱奴太后也不在意,将茶喝尽。
“仁妃娘娘求见!”这时,宫人进来禀报。
“宣!”叱奴太后一边说,一边拭尽眼泪。
木颉丽和小蝶缓步而入,竟也是一身孝衣,铅华退尽,素面朝天,来到叱奴太后面前。
“太后万福!”木颉丽和小蝶一一行礼,此时李娥姿已经回宫,木颉丽也不用再继续扮演李娥姿的角色了。
叱奴太后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是木颉丽吧?”
木颉丽颔首说道:“是,太后,如今李娥姿已经归宫,还请太后下旨,将仁妃之位归还于她,不然,宫中之人总称我为仁妃,实为不妥!”
叱奴太后点点头,说道:“也是,你有心了,待太妃丧礼结束,哀家便办此事!”
木颉丽看了看小桃和桔儿,各自相视点头。
“公主,可否带我们上前,给太妃上柱香?”木颉丽轻声问道。
小桃应道:“好,木姑娘,小蝶,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姚太妃牌位之前,小桃将香点燃,递给二人。
小蝶心中感叹,不过半年未见,再见之时,竟已是阴阳两隔,怎不叫人唏嘘,令人感伤。
木颉丽捧着香,喃喃说道:“太妃,你在天之灵,可要好好保佑太后和邕君,保佑他们早日铲除奸党,造福子民!你托付给颉丽的事,颉丽今日便详尽告知太后,绝不敢负你厚望!太妃,请安息!”
二人将香插入祭坛,又拜了三拜,这才回到前厅。
“颉丽,你们有心了,你们本非亲非故,却还为她尽孝,哀家好生感动!”叱奴太后第一次称呼木颉丽的名字,让人倍感亲切。
这自然也是因为姚太妃与木颉丽的情义深厚,打动了叱奴太后,姚太妃生时,叱奴太后或许还犟嘴斗狠,与她争论木颉丽的是是非非,从不肯让步,可如今姚太妃已逝,叱奴太后竟感到后悔不已,她生时,为何自己不顺着她,让她舒心过几天惬意日子,该多好啊?
“太后,这是颉丽应该做的!”木颉丽看看太后肿胀的双眼,黯然说道,“太妃本就于颉丽有恩,犹如母亲般呵护颉丽,若我是周人,早就拜她为义母了,谁知天意弄人,我们的情分尽然如此短暂,如今,太妃只留给颉丽一分嘱托,便匆匆走了…”
木颉丽说到动情之处,泣不成声。
“嘱托?”叱奴太后怔了一怔,追问道,“颉丽,太妃,对你说了些什么?”
木颉丽点点头,仔细看了看桌案上的饭菜。
“太后,何故突然不饮酒了呢?”
叱奴太后悲戚地说道:“太妃生前,常劝哀家,酒多伤身,不可贪杯,我却从来没有做到!如今,我痛下决心,终生不再饮酒,就是要告诉她,我有多后悔,我有多舍不得她这个姐姐…”
叱奴太后不停地抹着眼泪,悲痛不已,这却让木颉丽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