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摇摇头,毅然说道:“妹妹言之过早,你只管相信我!”
李娥姿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是真心希望玉文邕能够早日忘记她,他解脱了,她便也解脱了。
…….
木颉丽知道自己将要离开周国,除了小蝶,谁也没告诉,即便是高恒,也不知道此事。
她怕告诉了高恒,守不住秘密,一旦玉文邕知道此事,只怕是要倍加阻拦的,到时候,叱奴太后的计划将全盘落空。
在大周,除了玉文邕,最让她挂怀的,还有两人,便是阎素素和姚太妃。
只可惜,两人均已逝去,只留下音容笑貌,刻在她的脑海中。
阎素素临终嘱咐,不愿留下任何痕迹,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人世,所有恩怨情仇,连同肉身,用一把火烧为灰烬,从此世上不再有这个人,后世也不将再知晓这个人。
承露殿,此时已空无一人,阎素素火葬以后,宫人们便被分配到其他各宫各殿了。
木颉丽带着小蝶,在这里与阎素素作最后的告别。
“阎姐姐,不知你能不能听到颉丽的话?颉丽跟姐姐来告别了!”
小蝶指了指桌案之上,说道:“小姐,有人来上过香!”
木颉丽定睛一看,果然桌案上有个香炉,炉中还有一些烧尽的香桩。
香炉边上,还有一些水果点心,似是有人祭拜过她。
木颉丽颇感欣慰,说道:“姐姐只道自己有罪,唯愿自己被世人淡忘,却不知世上自有恩怨分明之人,还在惦记姐姐,姐姐,你可以瞑目了!”
木颉丽恭恭敬敬地对着香炉,拜了三拜。
“今日一别,便无缘再见了,姐姐,不知你现在魂归何处,不论是天上地下,但愿你没有受苦,颉丽今日再为你诵一天佛经,以求姐姐在天之灵,能得安稳!”木颉丽泪湿脸庞,合起手掌,虔诚诵起经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只见阿史那明月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
阿史那明月见木颉丽和小蝶在此,便对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便躬身止步,不再跟随。
“是颉丽妹妹吗?”阿史那明月问道。
木颉丽和小蝶转过身来,各行万福。
“皇后也常来这里吗?”木颉丽问道。
阿史那明月点了点头,微笑道:“每日,我都来这里上三柱香,以往,我对阎皇后,多有误解,还经常出言嘲讽她,现在想想,真是过意不去,不曾想,阎皇后虽被奸党挟持,心却是与皇帝一起的,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处处针对她,本该是一对好姐妹,却终成了陌路人,这都怪我,太过多心,分不清善恶,错怪了她,如今也只能如此,每天祭拜她,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木颉丽点点头,说道:“皇后也不必太过自责了,阎姐姐她自己都不原谅自己,何况别人呢?如今最惦记她的人,莫过于皇后你了,若阎姐姐在天有灵,定会感激你的!”
阿史那明月笑了笑,叹道:“但愿如此,不然我心难以释怀!”
阿史那明月招了招手,宫人远远的跑了过来,点燃三根香,递于阿史那明月。
阿史那明月拿着香,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之中。
“阎皇后,若你在天有灵,便保佑皇帝,振兴社稷,昌我大周,让子民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木颉丽心中愧疚,对阿史那明月说道:“皇后,自颉丽来到大周,便给后宫和朝廷生出不少事端,宫中妃嫔猜忌,后宫不宁,还让皇帝饱受非议,人心偏颇,都是颉丽的过错,颉丽该当向皇后赔罪!”
木颉丽说着深深的鞠了一躬。
阿史那明月忙将她扶起民,摇头说道:“宫中多妒妇,动辄搬弄是非,争风吃醋,他们不受皇帝宠爱,自然该找自身的原因,与妹妹何干?所谓朝廷不安,人心偏颇,多是有人挑拨,借题发挥,妹妹何其无辜?不过是一些心怀不诡之人口中的托词罢了,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木颉丽感动万分,说道:“皇后仁厚大度,颉丽敬佩之至,周国有二位如此深明大义的皇后,实乃周国之福!”
阿史那明月淡然一笑,说道:“说到仁厚大度,深明大义,颉丽妹妹才是典范,你来我大周不过一年,却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坎坷,却依旧毫无怨言,仁善宽厚之心,从没有过改变,若换作我,必是那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俗人,实在比不得你,以德报怨,与世无争!”
木颉丽摇摇头,说道:“颉丽也不过是一凡俗之人,只是逆来顺受,权当作是修行罢了!反而是两位皇后,不畏凶险,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即便是舍弃性命,也要护得自己夫君周全,这分胆识,颉丽是几世都修不来的!邕君偏爱于我,以至于忽视了皇后和各位姐妹,但关键时刻,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置身于凶险之境,无计可施,相比于两位皇后,颉丽真是惭愧万分!终究邕君是错爱我了!”
阿史那明月笑道:“妹妹言重了!你不象我,我生活在草原,自小便舞枪弄棒,骑射之技,也颇为精通,是以敢与那玉文护一较高下,但妹妹身子柔弱,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也要拿起刀剑,与贼人决战,才算是对皇帝的厚爱?一个人的品性,并不是一件事便得定论的,妹妹何须为此事感慨而自责呢?”
木颉丽勉强一笑,说道:“谢皇后宽慰!那日邕君与玉文护对峙,皇后为了保护邕君,身负重伤,阎皇后更是舍弃了自身性命,才得以铲除玉文护,每每回想起来,颉丽就扪心自问,颉丽对邕君的爱,算得了什么,两位皇后为了心爱的人,可以牺牲性命,这才是真爱,我自以为对邕君牵肠挂肚,朝思暮想,便是爱,现在才明白,根本不足挂齿。”
“妹妹想得太多了!你也知道,玉文护是何等大奸之臣,人人得而诛之,我与阎皇后不过是想肋皇帝一臂之力罢了,哪有妹妹所说的爱与不爱?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提一次便伤心一次,何须自寻烦恼呢?妹妹,这事,就尽快忘了吧!”
“皇后说得对,人生苦恼本多,更不该自寻烦恼,也愿皇后早日忘记忧心之事!”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互相抚慰,好多话不便说出口,也无须说出口,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各自能够领会,何须说得太透。
木颉丽还是忍住了以实相告的冲动,终究没将自己要回齐国的秘密告知与她,今日这番话,权当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