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这些年的努力算怎么一回事啊！
不行！她要去找刘悲！
“小雪，你看，既然那个孩子已经抛弃你了，不如跟爸爸一起走吧。”感受着女儿瘫软的身体在发颤，男人于心不忍。
“不行，我要去找刘悲。”
她要去当面质问刘悲，如果刘悲真的打算抛弃她的话，那就给个肯定的答复啊！
就这么吊着她是怎么一回事啊！
宁如雪挣扎着站起来，没走动几步，就被拽住了，回头看去，见父亲一脸狂热的看着自己，像极了宗教里的狂热教徒。
“小雪，还是跟我走吧，我俩去投胎，下辈子做一对再也不分开的父女！”
看着这副模样的父亲，宁如雪心中涌起熟悉的陌生感，让她感到了胆怯，才短短几天，为何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
泪花在眼中打转，随着摇晃的脑袋向两边滑落，缓缓后退，一步步挣脱开父亲的手。
“你不是说过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嘛…”
看到女儿的手从自己手中缓缓脱离，男人脸色一僵，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却握住了一场空。
看着面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女儿，内心感概万千。
哪还需要自己放手啊…
“可那孩子只是一个外人…”
见女儿陷入恍惚，男人又抓紧添上一句。
“不是嘛？”
平平无奇的三个字化作疑问，流转在往事中。
确实，刘悲与她的关系只不过是外人而已，远比不上她和父亲的关系来得深厚。
如果不是自己死在了晓江镇，如果不是自己受限与小巷子里，如果不是刘悲刚好能看见自己，那这辈子自己与他根本不会有相遇的机会。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合作关系！
刘悲帮助自己见到家人，以及找回自己赚到的钱，而自己则是帮助刘悲完成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下去，直到把钱找回来前，可莫要让她这些年的努力可白费了！
宁如雪已经能想象得到刘悲离开自己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一定是孤独的，说不定最后死在某个地方也无人问津。
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刘悲！
做他的慰籍！
完成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刘悲！”
可能连宁如雪都不知道刘悲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但在她父亲看来，至少已经比自己重要了，因为…
女儿为了那个孩子，第一次正面对她的父亲有了反对。
看着女儿那倔强的模样，男人眼角含笑，两人之间第一次有了沉默。
今天他的任务只是想带着女儿一起去投胎，不愿她滞留在世上当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此后还有可能会再经历两次与亲人分别的痛苦。
正好刘悲也同意了，为此他特意想了许多劝女儿的话，例如：等刘悲长大后，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你还能继续陪着他之类的话语。
可现在看来…
没必要了，已经没必要了啊…
女儿有了自己的主见，活出她想要的姿态，没必要拿自己的想法框住她了。
宁如雪已经不想在等下去了，她怕自己再等下去，刘悲会越走越远，直至再也找不到他。
于是便转身想要继续去寻找刘悲。
刚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弟弟一脸喜悦的从远处走来，手中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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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刘悲留给她的温存…
知晓了刘悲心意的宁如雪，越发坚定自己要去找刘悲的想法。
可她却不知道要从哪找起…
如果是回去上学的话，那就告诉她一声：自己要去上学了。
很难吗？
如果是真的抛弃了自己，那跟自己说一声，好让自己死心。
这很难嘛…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直接上前蹲下，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弟弟的肩膀，询问他刘悲往哪个方向离开了，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弟弟从自己身体穿过去…
小夏猛然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四周，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
难不成是姐姐？！
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这手镯神奇。
想着以后能恢复到从前的生活，小夏脸上带上了对美好的向往。
自从知道刘悲能看见已逝之人后，他越发期待今后的生活，虽然看不见，但他最起码能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姐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自己。
这或许也是一家团聚吧…
“爸，小夏他看不到也听不到我说话，我该怎么办啊…”宁如雪无助的回过头，她终究是忍不住下意识依靠自己的父亲。
听到这一声“爸”，男人心在发颤，看着女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当一位严父。
调整好心态后，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眼中饱含着一种感情，那便是…
“这个简单，你只要在小夏睡着后，进入到他梦里，他就可以见到你，也可以和你说话了。”
虽不知道女儿滞留人间这么久，比自己这个刚死没多久的鬼，对这些事还要知之甚少，但并不妨碍他履行父亲的责任。
那便是解决女儿的困扰…
于是开始解释如何入梦的方法。
知道该怎么做后，宁如雪还未来得及去实施便已经夭折，看着弟弟的背影渐渐远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去睡觉。
她倒是想现在就去找刘悲，哪怕不知方向，但她还是想趁着刘悲没走远前去找到他，可她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要亲眼看着父亲的凡胎下葬，确认父亲不会离开后，才能保证结局通向完美，而完美的结局…
便是两全其美！
………
跟随村里人来到一处墓地，看着坑里载着父亲凡胎的棺材，被人用泥土一点点掩盖，宁如雪偷偷的看了一眼父亲。
见他面色如常，眼中平静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被埋入土里的不是他一样。
这让宁如雪又感到了陌生，低着头，紧咬着下嘴唇，片刻后，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渴望。
“爸，你上次不是说会留下来陪我的嘛…”
“嗯。”看着她那渴望的眼睛，男人点了点头，温和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洒脱。
“那还作数不？”
“必须的！”男人面色一僵，顾及着女儿那充满渴望的目光，便很快掩饰了起来。
“真的？”宁如雪狐疑的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不相信。
“嗯，真的…”
得到父亲的一再肯定，宁如雪原本忐忑的心情，顷刻间欣喜若狂，直接一把抱住他，在那张历经沧桑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男人揉搓着脸上残留的余温，面露傻笑，看向装着自己凡胎的棺材被泥土一点点掩盖，眼中有散不去的惆怅。
直到最后一撮土落在坟头，眼中的惆怅这才散去，化为清明，无喜无悲。
是时候该离开了…
………
宁如雪并没有立即去找刘悲，而是陪着父亲看完了最后一场法事。
等法事做完后，所有人迈着意兴阑珊的步伐打道回府。
见弟弟打着哈欠，迈着虚脱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也难为他了，年纪这么小就被迫承担起家的一切。
宁如雪赶紧跟了上去，没走几步，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来，见父亲正一脸笑意地对着自己点点头，问道：“爸，你现在打算干嘛？”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在这里陪一下你母亲。”男人指着一旁跪坐在坟前低声抽泣的妇人。
“哦，那好。”这下宁如雪可算是放心了，只要心有留恋，她就不怕父亲离开。
既然这边有父亲安慰母亲，那她就别当电灯泡了，于是便赶紧跟在弟弟身后一同回家。
等女儿和儿子都走远后，男人终于绷着不住了，卸下父亲形象的他，当场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他到底还是被女儿的建议给打动了，毕竟知女莫若父，女儿当时的小心思他一早就看出来了。
但他不是说了嘛。
他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女儿任何选择的，可…
世间哪有两全法…
就拿他来说，要是当时自己继续寻找女儿，或者继续养家，也不至于会是这个下场，并且最后还能见到女儿。
结果他偏偏选择两头都顾…
他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所以他必须得离开了…
虽然知道女儿在知道自己离开后，会崩溃到泣不成声，可为了不让女儿有后悔的余地，他也只能这么做…
可千万不要怪爸爸狠心了…
毕竟只有坚持一条路下去，才能走得更远。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得要好好倾诉一下自己的思念，可莫要将遗憾留人间。
至于儿子那边，有他最喜欢的姐姐在，即使没有自己，应该也能无憾了吧。
看着还在抽泣中的妻子，男人眼中的柔情在泪水中翻滚、升腾。
忽然，狂风大作，卷起地上凌乱的黄纸。
看着黄纸裹挟着某人的思念在空中飘荡，扰乱了风铃，奏响一曲悠扬邀她入眠，妇人红肿的眼眶中，倒映着一个朦胧人影，正对她挥手微笑。
醒来时，天已亮，依靠在墓碑而憩的妇人，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缓缓睁眼，精神比起之前饱满了不少。
见自己身上铺满了黄纸，是他曾经来过的痕迹，泪水又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还未来得及珍惜，便开始追悔莫及…
………
另一边，离开宁村的刘悲，行走在由霓虹铺满的人行道上，迷失在各个路口之中。
与小雪的回忆在不断从心底飘起、交缠，直至将内心给占满。
重，很重，令他迈出的脚步十分生硬。
“刘悲，刘炎有月明，但你有我呀。”
这句话的出现，比所有回忆加起来还要沉重，让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几乎迈不动腿。
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举步艰难的继续前进。
他不能这么自私，小雪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自己也已经不需要小雪了，那就让小雪呆在需要她的家人身边，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为此，哪怕内心千疮百孔，他也要咬牙忍下去。
掏出手机，见时间还差几个小时就要上学了，刘悲没有理会，在上学之前，他还得要去完成一件事。
看着屏幕上的壁纸，是游乐园那天的合照，被月明姐设置成了屏保，可见她有多珍惜那段时光。
但现在这一切都破灭了，再也回不去那段时光，这都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所造成的…
他的疏远究竟回来了什么？
难不成换来的是彼此之间的渐行渐远？
那他所做一切意义在哪…
嘀嗒…
感受到头皮有一滴冰凉渗透，刘悲混乱的思绪因此得到平复，仰起头来，看着毛毛雨从天上不断飘落，喃喃道：“好无聊啊…”
随后将手机揣在怀中，打开了导航。
这里太多高楼新寓，灯光云集，很容易迷失了家的方向，接下来没人看路，他得要靠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