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冬意渐消,天地间隐隐有了春意。于是,瑟瑟冷萧里面便有了些许期待。时光正好,气候也正好,遇到的这个人,不过是十二三岁小女孩,而夜倾玦长她两三岁,也不过十六,正是翩翩年少。他得到消息,一些大漠商人携了批宝物往韶城而来。他对宝物不甚在意,但据闻里面有一枚玄玉珠,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更据说但凭此珠能寻到千年前传说可以御天下的冥珠。夜倾玦自然不信,但有人别有用心地放出消息来,他也便借了这个理由去凑一下热闹,探上一探也好,日子终归是太寂寞了。
各地陆续有几路人马往大漠和北御国的交接地沉珂关而去,夜倾玦得到消息较早两分,堪堪行在众人前面。等他到了大漠商人落脚之处,却见已有人早早等在那里。此人一身黑衣裹身,身形娇小,身上隐隐有沉雪香的味道,但也不尽是。
夜倾玦不觉多了点意思,无声落在她的旁边。
不想此人甚是敏锐,他还未站稳,她只是回身看了他一眼,黑巾覆面,露出的双眼戒备却无所畏惧。她看他的眸光极其清淡,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感觉。
夜倾玦觉得自己赤裸裸地被忽视了,正欲走近她,却听她的声音冷冷传来:“不想死就站着别动。”
夜倾玦微微一愣,就见四周弥漫过来一团团的黑雾,仔细看去却是似水非水似雾非雾,幻化灵动,原来是养在暗处的孖尤。这东西最是喜爱血肉,但凡被它沾上,决计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的。
莫蓠正欲挥剑化雨,熔了这些脏东西,却突然低低地“咦”了一声。
夜倾玦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发现这些孖尤竟然避开他向后退去,似有不甘,却又惮于前进。
莫蓠不禁一叹可惜,道:“看你清风朗月,怎的养这么些腌臜物!”
夜倾玦却笑道:“既然朗月清风,自然是不会养这个的。”
“那它们怎么不攻击你?”说的也是。
“……许是朗月不敢亵渎。”脸不红心不跳。
莫蓠如果不是一直紧盯着那些孖尤,真的很想送他一记白眼!
邪物从来都近不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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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是没有说。
孖尤不敢动作,莫蓠便上下打量了一下夜倾玦,觉得此人身手应该不赖,眸光里顿时闪出一抹算计,凑近他道:“你可是冲着玄玉珠而来?”
她一靠近,身上淡淡的香味顿时让夜倾玦心神微微一荡,但是没错过她眼里的意思——你要是敢说是,看我不撕了你。
夜倾玦心里暗道:这女子有点意思。遂摇了摇头。
此人笑眼微微一弯,一副这就好办了的意思,道:“我只取玄玉珠,其余宝物归你,但你要在这里给我守住了。”
也不等夜倾玦表态,她身形一转,却破窗进了隔壁房间。夜倾玦脸一黑,数十道目光死盯着那间房呢,她倒是信任,甩手就交给了他。须臾,莫蓠就拎了两大袋宝物出来,见四周静静倒了二三十人,皆是一招致敌却不致命,莫蓠眼里现出一丝赞赏。而原来蠢蠢欲动的孖尤软软摊在一旁却又不肯散去。
莫蓠不禁疑惑道:“真不是你养的?”
“姑娘如此信不过在下?”
信你有鬼!
无话,她把包裹冲夜倾玦一丢,一招手,夜倾玦脸色一暗,还是乖觉地跟在她身后,飞身便准备出城去。
没想到,她一动,那些孖尤瞬间移动,快若激流,顷刻间便形成一道墨色的波浪朝她席卷过来。近了,便隐隐看到浪潮里面的森森白牙。
她不禁疑惑,这些孖尤放着地上那么多的人不要,怎的偏就冲她来了!
来不及细想,她立刻抽下头上的玉簪一抖,白钰立刻化作一把长剑,柄若琉璃刃如雪。她只是轻轻一挥,浪涛般的孖尤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流散。她凝神朝夜倾玦看去,却见他衣袂飘飘,抱手旁观。
她不禁暗道:这人倒是棘手。她正准备挥剑先发制人,却见地上四散的黑雾顷刻间凝结成更多的孖尤,从四周朝她围攻过来。
这玩意灵力虽弱,要清理起来却也甚是麻烦。
这时夜倾玦却动了。他弹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向她走来。若不是周遭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孖尤黏.腻的腥味,她还以为他闲步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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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柳捻花。
察觉到夜倾玦的动作,原本准备再次席卷而来的孖尤立刻伏倒在地上。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笛声,初闻来只是灵动欢快些,倒也是寻常,那些孖尤却顿时狂躁了起来,猛然拼出一股子狠劲,朝二人合围过来。
夜倾玦勾勾手指,正欲催风化雨,莫蓠却箭步流星,抓住他微微仰起的手,他只觉得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不待反应,就被莫蓠一把拖着狂奔起来。
身后是叫嚣着的孖尤,远处笛声催动得更加激荡,这个娇小的少女拉着高她许多的少年,在荒野里奔得极快……
却,挺狼狈的!
夜倾玦嘴角忍不住上扬,竟然觉得这感觉新鲜有趣。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身后那片黑暗的浪潮便立刻死水般沉寂下去。莫蓠只顾着向前跑,没有留意到身后已是寂静。他便任由着她拉着他奔跑。
少女脚步轻盈,跑了许久微微有了些许汗意,她不曾发觉,空气中沉雪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夜倾玦心思明明灭灭,这样的味道竟如此熟悉,绕过指尖穿过鼻腔,便深深地盘旋在他的心上。但他却并不记得自己接触过这样一个人,他脚下不由一顿。
莫蓠立刻便感觉到了,回身看过来,却发现身后空空,哪里还有夜倾玦的影子!
那群孖尤也早不见了踪影。广袤的天地间便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地站着。她这时才意识到累了,小腿一软,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漠冷寂,冬日荒凉。天空里零零散散洒落着几颗不知名的星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跑错了方向,竟然进入了大漠。眼里除了黄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辨认方向。以她的速度,怕是奔了数十里路,现下已是到了进退两难的田地。她长叹一口气,自己明明是往沉珂关内跑的,真是见了鬼了!
更糟糕的是,她身上没有备水和干粮。
她摸了摸塞在胸前的锦盒,一颗飘忽的心才有了些许安定。
只是那个被她扯着跑了一路的少年,又去了哪里!她不免有些懊恼,似乎是自己多事了,反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