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暗黑的阴郁逐渐散去,眼前便现出了幽蓝之境的冷寂,只是这蓝已没了之前的纯粹,四周散着清萧的寒意。
莫蓠看向夜倾玦的肩膀,不禁歉意地一笑,道:“白钰儿顽劣,唐突了!”
夜倾玦扶了扶肩膀,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一只簪子计较。
盘腿坐在地上的魇魔已不见初时的颓靡,之前佝偻的背脊也已经挺直了起来,这才一会儿不见的功夫,他却变成了一个精神矍铄的精明老头子了。
莫蓠不禁哧道:“你倒是口味异常,将别人的惊惧遗憾当做食粮!”
魇魔自然没有半分脸红,他笑道:“老头子我最爱吓吓小朋友了!”
他分明有了精气神的,但说起话来才发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字字咬重音,却也掩盖不住内里的空虚。
“借了二位几丝灵气,倒也是暂时能让我清醒几分,可惜,这于我来说,终究还是不足……”语气里竟是毫不掩饰的惋惜。
还不待莫蓠有所动作,发间的白钰又是一个安耐不住想要锉人了!莫蓠不禁用指尖弹了它一下,它才委委屈屈地往里缩了一缩。
“这厮真的是与我有仇!”魇魔悻悻道,“奈何我为鱼肉,倒是可以任君刀刀了!”
夜倾玦沉吟半晌,才幽幽问道:“听你之前的意思,你在我灵识里很久了吗?”
魇魔一声长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缘际会。前因不可详说,后续的话咱们还可以商量?”
莫蓠却道:“有取必有失,你这般赖在别人神识里算怎么回事?”
“你这女娃倒是不认生,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便替他出头?”魇魔口气淡淡,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莫蓠看看夜倾玦——夜黎,冥王曾经最宠的小世子,旦夕之间失去母妃,并被夺了世子之位,赶出了韶城。而如今的冥王却已是夜皇,一场帝都乱,他毅然舍了挚爱,弃了亲子,转眼却立了养在府外的私生子做了太子。原来所谓恩爱,不过是一场诛心的表演罢了。
夜倾玦神色淡漠,倒也并不觉得往昔尊贵,今夕寻常。他身上自有一种远山若空的深邃,旁人心思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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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又与他何干!
莫名地,她内心里生出一阵深重的疼,双亲之故,家离失所,与这人一般同身所受!
但她是个豁达宽广的人,那阵疼便止于心口,不曾言说。哪怕她举族被灭,被肆扬带着奔走流离,这一声疼痛也未曾宣之于口。
旁人只道她稚嫩却坚韧异常,又何曾有人知道这疼是化作了心尖上的刀,日日催促着她前进。
魇魔幽幽一叹,道:“我借这小子一个微小的角落暂苟且偷生,自然不会忘恩负义。终有一日,还是有我之用处,你们可相信?”
夜倾玦如此清冷,莫蓠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思深沉,自有一番考量,这半死不活的魔是寄居在他的身体里,她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夜倾玦眸光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散乱,有一个自出生便有的疑问横在心口,但是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来处,还是归处?似乎都不是。
“我在等一个人!”
他的声音如此苍白,荒度这漫漫长生等一个未知的人,未知到不具名不成形,虚无缥缈,四野空空。
魇魔却沉抿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说:“若你信我,终有一日,你愿倾你所有换这个人出现。那一日,我倾我所有助你。今时我便取用这于你九牛一毛的一隅,暂且睡去,待到那一日,你只需于胸前划一道点将的符咒,我自会应召而来!”
夜倾玦眼神渐渐化开,露出一丝悲喜不惊的光,这光星星点点,竟叫莫蓠心头一跳。
见鬼!果然是长得好看极了!
夜倾玦看了她一眼,问道:“我还不曾遇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