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烈火悬壁。

熊熊烈火在崖下深渊翻滚，万仞断壁之上鲜血蜿蜒。

楚清尘气数已尽。

最后一丝灵力在指尖苟延残喘后熄灭，面对几千魔族，他轰然跪地，乌发散落，一双深邃星目眼尾泛红，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显脆弱痛苦。

楚清尘嘴角抿着干涸的血渍，一袭白衣原是清逸不染纤尘，此刻却血迹斑斑，随处是狼狈破损，在黑崖之上铺开宛如即将凋敝的雪莲。

玄色长靴映入眼帘，停在楚清尘面前。

鹿云歌的瞳仁被黑红缠绕的魔气侵占，眉心魂焰图腾闪烁红光。

魂焰染血，昭示着体内魔种彻底吞噬了仙丹气脉，断断无药可救。

“楚仙尊，你享誉三界，万人景而仰之。可如今，却也只如一个丧门之犬。仙风道骨剃干净，跪在地上也不比魔族高几分。”

“我要断你三罪，你可知是什么？”

鹿云歌说着，掌心黑气缠绕，一把鲜血淋漓的骨刀迅速凝在掌心。

楚清尘面色骤然苍白几分，他双手紧紧攥住肋侧，五官痛得扭曲，猛地喷出大口鲜血伏在地上呜咽。

他的肋骨被活生生抽走了。

“第一罪，不该屠我母族，她们为魔却从未害人！身为仙尊如何能株连九族、滥杀无辜！”

“第二罪，不该假意慈悲，实则蛇蝎心肠，对我百般苛待，若不是晏淮师兄处处护我，怕是早早要命丧你手！”

“第三罪……”

她蹲下身锋利骨刀抵在他胸口，几乎笑出声来。

“……你不该明知我是魔种后裔，还收我为徒，养了这么些年。”

楚清尘脆弱得像即将消弭，他听完浑身颤抖着，轻轻地笑起来。

鹿云歌呼吸一滞，骨刃果断往楚清尘皮肉里深陷一寸。

谁知楚清尘抬起脸，仰视着鹿云歌。他缓缓抬起染血的指尖，艰难又温柔地抚平她眉间。

鹿云歌愣住了。

他的嘴唇白得几乎透明，笑着摇了摇头，几乎用气音开口：

“我不曾……伤你族人。魔窟大火，没能救出你族人，我已自责百年……是我的错……”

“为师怕你误入歧途，对你多有苛责……对不起。”

那骨刀突然变得炽热无比。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异变，只听一声闷响，刀锋刮蹭骨肉扎穿身体的触感顺着刀柄传到了她的掌心。

楚清尘迎了上来，刀刃深深埋进他的胸口。

鹿云歌震惊地睁大眼睛。

她指尖剧烈地颤抖，慌忙踉跄着退开。身后的魔族也震惊于这一变故，他们原以为这千年傲骨的楚清尘为保清誉无论如何都会殊死一战，可谁知……

楚清尘含着笑，一如往昔温润如玉。

他轻轻合眼，抬手掐诀，一道柔润白光在他血染的指尖重新汇聚。

“怎么回事！！他不是灵力尽失了吗？！怎么还能……！！”

“他可是仙尊！根本没有失去灵力！不要被他骗了！快杀了他！！”

魔族见状又惊又怕，起咒列阵将楚清尘困束缚在法阵之中，只待画地为牢后诛杀之。

楚清尘笑意浅淡，那柄扎在他心脏的骨刀周围开始大量出血，迅速浸透了白衣。

随后，那血汇聚成流聚在他泛光的掌心。

楚清尘重新睁开眼睛。

他对鹿云歌绽出一抹悲伤的微笑，随后指尖一挑，那血伴着光晕轰然冲碎了法阵，冲向鹿云歌，眨眼之间融在她的心口，消失了。

“收你为徒，为师从不后悔。”

“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