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传来的争吵声中,鹿云歌睁开眼睛。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她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本能抬手去挡……
等等。
鹿云歌一瞬恍惚。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难道是梦吗?”
鹿云歌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腮帮。
好疼。
不是梦……
难道她,重生了?
环顾四周,这不是别处,正是楚清尘的书房。
四周青竹环绕,溪水潺潺,虽是冬日却不见流水结冰,意境十分清幽高雅,室内还隐约缭绕着楚清尘身上带着的清淡檀香。
前世楚清尘身殒时的场景闪回,鹿云歌瞬间酸了眼眶。
她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不想却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掀开衣袍,膝盖上两团青紫甚是吓人,很显然是罚跪导致的淤青。
鹿云歌眉头微皱,她下意识运转灵力,却惊讶地发觉体内竟有灵力汹涌,醇厚异常,同时体内纯熟的魔族之力与仙气交互流转竟然相得益彰,未再互相攻击……
那一抹心头血,竟将邪魔之气涤荡度化了,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更契合她的魔族之躯。
一夜之间,她拥有了天下无数人寤寐难求的仙魔合一境界。
却……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外面众人愤怒的声音传进来,鹿云歌挪到门口侧耳细听。
“叫你们映雪长老出来!映雪峰私收魔族后裔已是犯了大忌讳!现如今,邪魔外道竟伤了我的弟子!比武论道大会在即,你们映雪峰为了夺魁也太下作了吧?”
“今日若是不交出那个魔女,我们就不走!”
“就是!这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映雪峰此次再庇佑,就要被众仙门一同讨伐!!”
“我们杀进去!生擒鹿云歌那个魔女!
鹿云歌听出,这是云霞峰长老周渠和一众弟子的声音,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入师门第三年,恰逢百年一遇的论道大会。
大会前夕她听信周沛容的谎言,说山下有恶徒来犯,但不必禀告师尊,如果她自己下山去赶走这些人,师尊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当年的她真的下了山,可发现山下的“恶徒”早已受伤气绝,云霞峰的人又“恰巧”赶到,将她这个“凶手”当场抓获,而引她下山的周沛容转头就将此事禀告了楚清尘。
设计了一个好局,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前世楚清尘罚她跪了三日后,她被上门寻衅的云霞众人带走,受尽折磨才逃回师门。等待她的却是楚清尘更重的责罚……
鹿云歌记得自己那时满腹委屈,又不敢说出真相牵连他人,被只觉得师尊是非不分,铁石心肠,跟着外人一起嫌恶她是个邪魔外道,令人心寒厌恶。
自此事后,她对楚清尘又怨又恨。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她心里门清。
鹿云歌一瘸一拐地朝人群簇拥处走去。
“你们云霞峰血口喷人!”
小师弟面红耳赤地争辩,却也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没有半点杀伤力。
鹿云歌轻轻拨开同门师兄弟,在周渠面前站定一揖。
“云霞长老,云霞峰众人稍加查验便知那些人死了有一段时间,并非我下山才杀的新鲜尸体。若不是您睁眼瞎,事实真相昭然若揭,”
周渠没想到鹿云歌如此直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胡子都抖了。
“还有,你云霞峰的弟子不在自己的地盘好好修炼,跑到别家的山下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什么,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活该。”
“而且,如果是我想要杀你云霞弟子,为何要杀在我门山下,还那样暴尸荒野等你们来寻,岂不是愚蠢至极,坐实自己罪名?要杀,我也要毁尸灭迹,扔到别的地方去,也好让你们这群半路出家的所谓“仙人”少来惹我映雪清净。”
周渠没想到,这鹿云歌如此泼辣,将他噎得哑口无言。
周沛容曾说这魔女怯懦卑微,怎么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周渠怒气冲天,狠狠瞪了一眼周沛容,指着鹿云歌的鼻子:
“素闻映雪峰得楚清尘教导最是知礼,竟然就是这般打你们师尊的脸?!张口闭口尽是杀伐,果然是仙界不容的魔种!……甚好,甚好!我便要让天下皆知楚清尘与映雪峰德不配位!这等置人命于不顾的无耻门派怎么能参与百年论道大会!”
鹿云歌面色骤冷。
她在众人目光下缓缓上前一步,双目牢牢锁住对方:
“为了阻挠我们参加论道大会,你身为门派长老手刃自家外门弟子,也不知是谁人面兽心?是谁道貌岸然?是谁蛇蝎心肠?是谁,无耻下流?”
被当中戳穿周渠勃然大怒,他掌心瞬间幻化出一条金光闪闪蛇形长剑,抬手劈向鹿云歌——
“铮!——”
一把折扇自天边破空而来,扇骨与剑刃相撞,霎时火光四溅,将周渠连剑带人击得连连后退几步。
只见那折扇撞击后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旋转着撕裂空气,被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
楚清尘一袭白衣,头戴高冠,腰封将腰身丈量得纤薄窄瘦,层层繁复衣袍下摆随着他自空中翩然落地如云烟般飘然散开,一派清冷俊逸仙人之姿。
映雪峰众弟子纷纷后退行礼,鹿云歌呆呆看着楚清尘,一瞬间红了眼眶,忘了行礼。
楚清尘剑眉星目,皮肤白皙,长身玉立。他不笑时眉眼深邃,像从旧事尘梦中走出的月上仙,笑起来则万物温柔,眉目如画,倾绝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