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鱼儿不回答。

“我内心很矛盾，小鱼儿。”

“……”小鱼儿不回答。

“可是我真的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

“明明很多人都知道问题所在，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出来？是不在乎还是根本不敢？”

“……”

“是与非有时候没有明确的界限，如果，如果我能够找到一位大师该多好。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

“你懂我的意思吗，小鱼儿。”

“我懂。只是，你理想中的一切可能离开现实世界很远。而且，可能，只有你这么想。”“你的想法很大胆，很超前。但是，你要是去实践，你一定是孤独的……”

“孤独……”“其实我内心一直都很矛盾，我一直都在挣扎，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石音回忆道。

我和我奶奶住在一起。

我的爸爸、妈妈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到过年才回来一趟。

“他们要去赚钱。”奶奶这样跟我说。

“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以后读书读出去，可以天天坐办公室，赚大钱，就不用像我们一样天天在外面晒太阳。”

“知道了，奶奶。”

“音音真乖。”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坐办公室”是什么意思。

但我听懂了——要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我也确实知道家里很缺钱。

所以我一直很“乖”，一直“好好读书”。

奶奶对我很严格，每天早上五点半把我叫起来背课文，背完课文才能吃早饭。

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对背课文这件事的热衷达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她要求我把语文书上所有的课文都背掉，然而事实上里面相当大一部分课文老师是不要求背诵的。

她甚至还要求我每天放学后留在学校，把当天背掉的老师不要求背的课文，到老师那儿再背一遍，背完才带我回家。

好多次，我尽管早上在家里已经背熟了，但是在学校过了一天，几乎忘得差不多了，而且是站在老师面前，身后又站着我一脸威严的奶奶，教室里甚至整个教学楼就我们三个人，周围静悄悄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声音是发抖的，内心是极度恐惧的，等我背完课文时已经天黑了。

奇怪的是，我的老师总是很有耐心等我背完。

而每当我走出空荡荡的校园，走到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和校门口停放着的一辆孤零零的三轮车，奶奶总是变魔术般的，从三轮车上一块纸板下面掏出一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冰的或热的豆奶——夏天是冰的，冬天是热的。“拿去喝吧，音音。”

其实奶奶对我很好——尤其在吃的方面。

我家里不富裕，但奶奶给我准备的早饭却永远是“五块钱”的标准——五块钱在那时候是不小的数目；据我所知，我的那些家庭条件“小康”的同学，基本上都是爸妈给钱自己买的，给的一般都是一块钱，顶多两块钱。在那个时候，一块钱可以买到一个糯米团，可以买到一个大面包，可以买到一个素馅的大饼，可以买到三个肉包……总之，对于一个孩子，一块钱可以吃得很饱了。

至于我的“豪华早餐”——

组合一：一大碗面+鸡蛋+香肠+大面包

组合二：一大碗面+乡巴佬大鸡腿+热牛奶

组合三：一大碗炒粉干+热牛奶+两个小面包

在我奶奶眼里，牛奶和面包只能是辅食，吃不饱的。锅里烧出来的，才是能够填饱肚子的。

当然，我也有牛奶加面包的经典组合，不过我的是——

“奶奶，你明天不用烧了，我就吃面包、牛奶好了。”

“好。”

于是，热牛奶+大面包。

你以为，就这？

“音音，吃得饱吗，奶奶再给你下碗面去。”

“不用了，奶奶，我吃得饱！”

“已经在锅里头啦！”

……

也有实在没法烧的时候——那就是碰到没有煤气的时候。

“哎呀，音音，该灌煤气了。”“你得吃面包了今天。”

“知道了，奶奶。”

于是，画风是这样的——

第一种：热牛奶+大面包+两个或者三个或者四个小面包（四个是极限）

第二种（没有大面包了）：热牛奶+n个小面包

这个n是没有定数的，反正我在吃的时候奶奶会不断把一个又一个小面包拆开摆在我的面前。

“吃的饱吗，音音？”

“吃的饱，吃的饱。”

“再吃一个吧。”

“不用了，奶奶。”

“啪叽——”又一个小面包拆开了。

“……”

“再带几个路上吃吧，你今天早饭吃太少了，上课会饿的，饿的时候就听不清老师讲的东西了。”

“哗啦啦——”我的书包鼓了起来，就像我的肚皮一样。

我也确实异常的能吃。不怪你笑话，我现在想起当年的饭量，都有点不可思议——自从我初中住校之后，就再也没有享用过这般豪华的早餐了。两个包子已经是现在的极限，很多时候只吃一个包子，甚至忙课题的时候直接早饭、中饭合成一顿。

吃，是人世间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