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俫者不与期_半壁河洛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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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俫者不与期(1 / 1)

姜伊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木然望着眼前两个坟包,其中一个历经多年风霜已然杂草丛生,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坟包似是本就在那的,里边长眠着他的父亲,面容甚至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母亲拒绝告诉他父亲的名字,在姜伊儿时的记忆中,仿佛每个夜晚母亲都会在窗前一边补着破旧的衣服一边叹道:“男人若无担当,便不配在世上留下名字。”

姜伊此刻似是对于“担当”二字更了解了些,只是父母皆亡,之后自己身归何处,如何生活,倒没了主意,他茫然回到了村里,这时虽是响晴白日,却是家家闭门闭户,大街上不见得半个人影,皆因这东武县闹了瘟病,姜伊家在的郭家村更是厉害的紧,有三成村民因这瘟病送了命,姜伊的母亲亦是如此。

姜伊回到家中,看着眼前这烂摊子,他本就家徒四壁,母亲染病后这屋子里更是看不得,见到炕头母亲缝补用的针线,又是暗自神伤,“若是我也染了这瘟病死了,倒也落得轻松,九泉之下与父母团聚,再报今世养育之恩,只是不知此时母亲是否原谅了父亲”,想到这姜伊苦笑一声,嘴里嘟囔着:“怕是万万不能原谅他了。”

收拾了行囊包裹,带上仅剩的些干粮,姜伊便离开了,走得几步回头瞧瞧自己家的破屋,心想:“这下可不知何时能回到家来了。”

姜伊尚有一个亲姐姐,在自己年幼时,因家中贫穷,父母迫不得已将此女卖到了洛阳一大户人家,姜伊此刻决心要去洛阳寻她,留在此间,便不染瘟病,也要饿死。他只知洛阳须得往西走,却不知东武县到洛阳有九百里之遥。

姜伊走了几天,约莫着方向是往西去,然而却不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那洛阳城在东武县西南,姜伊沿着大路走,不免偏差了些方向,径往西北去了,眼见自己的干粮盘缠已尽,不得已进了附近的县城,想讨些吃喝再定主意。

这县城比那东武县大得许多,街两边铺户林立,街上也是人头攒动,街边有许多挑着挑子卖鱼虾的小贩,姜伊自踌躇间,忽觉身后有人拉拽自己衣角,回身看时,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穿着灰布衣褂,对姜伊言道:“小子,看你脸生,不是本县人吧,在这大街上左瞧右看,有何难处吗?”

姜伊心想此地之人真是热情好客,便言道:“老先生,我路过此地,怎奈身上盘缠已尽,想讨些吃喝。”姜伊一十四岁的年纪,虽是农家出身,倒是生得一张清秀面貌,其母又是书香之后,只是家道落魄,故对姜伊管教颇严,闲暇时也教他些仁义礼智的道理,身上虽破衣褴褛,倒像极了个落了魄的儒生。

那老者听闻此言,仰面大笑,言道:“老家伙不过是那黄河上打渔的鱼贩子,便称不得什么先生不先生的,老朽此刻倒也有些饿了,你随我去吃碗面倒也无妨。”

姜伊再揖道谢,随着那老者到街边一家小面馆坐定,要了两碗清汤小面。老者问道:“后生,瞧你仪表非凡,怎地落魄至此?”

姜伊低头言道:“我家在琅琊东武县,家母染病辞世,家中只剩我一人,无以为计,便想至洛阳去寻得亲姐姐,再做打算。”

老者眉头一皱,说道:“小子,你可寻错了路啦!此间是鄄城县,在东武县西北,那洛阳城在琅琊西南,你可是越走越远了!”

姜伊听后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我盘缠用尽,这路途遥远,莫不是要死在路上。”

老者低头不语,半晌沉吟道:“老朽倒有一个法子,只是……”

姜伊忙道:“老先生,我如今穷途末路,若有何妙法,望请相告,必感大恩。”

老者低声道:“鄄城往北,渡了黄河,乃是冀州地面,冀州是鲜卑魏国辖地,魏国国主不日便要举兵侵宋,西征洛阳,你可假意投兵,行至洛阳,再想法脱出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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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伊一惊,心想:“这老丈何许人也,怎地魏国兴兵的动向这老丈竟知晓的一清二楚?”又细眼端详那老人,姜伊虽涉世不深,但母亲也常给他讲些识人的道理,此时便隐隐觉得老者眉宇间英气十足,绝非平常贩鱼之徒。

老者见他踟蹰不言,知其有相疑之意,便道:“老朽昔日曾于魏国平南将军薛云有恩,常通书信,故知此事。”

姜伊心想:“这老丈扯的慌破绽百出,他若是黄河上贩鱼的渔夫,恐怕大字都不识几个,再者说营中大事,那将军又怎能容他知晓?”当下也不说破,倒想看看这老丈意欲何为,便道:“老先生主意不错,但两国交战,情势紧急,必慎防细作,若是我去投军,怕是难以见信。”老者笑道:“老朽自是不能使你犯险,我有一信物,予你拿了交给薛将军,他必会妥善安置于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交予姜伊。

姜伊接过信物,细一看,是一块圆木雕成的小物件,其上暗刻了些花纹,几乎要磨平了,倒也没什么异样。他心想此计虽险,但也好过途中饿死,便再拜致谢,两人计较已定,便草草吃下两碗面,起身离开。

鄄城县地势平坦,黄河水势稍缓,不过一个时辰,姜伊已随老者的渔船渡过黄河,在冀州地面上了,鄄城县被黄河一分为二,北属冀州,南属兖州,但鄄城南北差异巨大,南鄄城繁华,商铺林立,人口也茂,此刻姜伊踏上北鄄城地面,只觉万事萧条,无有人烟。

那老者拴好渔船,言道:“老朽只能送你至此,往北二十里便是魏军扎营之处。”姜伊抱拳拱手道:“老先生,今日得蒙相救,他日必当重谢。”那老者笑道:“老朽还图你这落魄后生的报答?速速去吧,莫要耽搁了。”

姜伊在河岸上看那老者撑蒿远去了,心想:“这老者虽有蹊跷,但当下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便独自往北去了。

走得半晌,翻过一座土坡,便看到星星点点布着几处营帐,知是已到了魏军扎营所在,他隐在灌木之中,凭高而视,见那大营稀疏排布,初时不解其意,再细看时,豁然省悟,已知这营帐乃是以六十四卦易数方位所布,姜母最精于易数,便在姜伊少时对其口传心授,起初姜伊对于易象八卦颇为不解,但现下看了这星罗棋布的大营,颇有融会贯通之意,心想:“这大营布法甚妙,相距虽远,但门户之间,照应有当,不论敌人从何处攻入,都可相互援助,鲜卑胡人中竟有如此熟习易数之人,当真不可藐视。“

姜伊正思忖间,忽地左右风起,两边灌木中跳出两个人来,手持军刀,不由分说便向姜伊砍来,姜伊心叫不妙,急往后退,奈何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那两名军士上前用刀抵住姜伊前心脖颈,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何人,敢闯我军大营?”不及姜伊答话,另一人便道:“多半是宋狗派来的细作。”

姜伊忙道:“两位军爷,我是来投军的,勿要伤了好人。”

此时姜伊脑后传来一阵冷笑,笑声由远及近,发笑之人走至姜伊面前,言道:“来得大营投军,我还是头一回听得,檀道济使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些。”这檀道济便是宋国大将,深有谋略。

姜伊定睛一看,此人装束与另两人不同,应是在军中有职。先前说话的军士便道:“沈将军,这小子定是宋狗派来的细作,一刀砍了便是。”姜伊心道:“我须快些把此间来意说明,免受这刀枪之祸。”便忙道:“沈将军,我是受了一位老者指点,来寻薛云薛将军的。”

那沈将军听得此话,眉头微皱,同那二军士说道:“押回军营,待我亲自审问。”二军士听得此话,口尊声诺,便将军刀收至腰间,一左一右架起姜伊,往大营走去,姜伊心想,“这命暂且是保下了,到了军营,我好言相说便是了。”

不多时来到营中,那两名军士取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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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姜伊双手反绑了,押至沈将军的帐中,沈将军北面而坐,颐指气使,姜伊心道:“此人如此跋扈,今番遇上,怕是有我的苦头吃了。”正想着,一军士从后便是一脚,正踢在姜伊腿弯处,姜伊腿筋一软,跪倒在地,当下也不敢多言,只得低头不语。那沈将军令二军士出帐巡查,只留姜伊一人在帐,厉声问道:“你来营中意欲何为,速与我说来。”姜伊言道:“适才在灌木林中我与将军说过,我是来寻薛将军的,在下受一老者指点,将军如若不信,便可唤薛将军至此,我怀中有信物为证。”

沈将军听得此言,便上前从姜伊怀中掏出那小木雕,仔细端详,言道:“这便是那信物?”姜伊道:“正是。”沈将军忽地嘴上泛出一丝冷笑,姜伊心头一凛,心道:“不妙,那老者果真有问题,不过我一个穷酸小子,他算计我来做甚?”便四下观察,想着若是那沈将军突然发难,自己如何应对。沈将军刚要言说,忽听得帐外脚步声音,几人进得帐来,姜伊回身看时,只见为首一人身材魁伟,方面阔口,浓眉钢髯,凛凛威风,脸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疤,由左眉至右腮,身着的甲胄与沈将军一样无二。那沈将军见了此人,似是有些怕他,退了几步,言道:“薛……薛云,你来此……有何贵干?”姜伊心道:“原来这位爷台便是薛云,此人气宇非凡,这沈将军与之相比可是云泥之别了。”

薛云看了一眼姜伊,对沈将军抱拳拱手道:“沈兄弟,我听闻你手下在军营外捉得一人,你营中之事我本不该过问,但此人据说是来寻我的,那沈兄应将此人交于我处置才是。”

那沈将军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怒气上涌,却又不敢发作,平日里薛云总是压他一头,此刻更是敢怒不敢言,过了许久,才道:“此人假意投军,极有可能是檀道济派来的细作,此事干系重大,若是……”

薛云不等他说完,厉声说道:“是投军也好,是细作也罢,终是我薛云的干系,与旁人无关。”说完便向身旁两名亲兵使个眼色,那二人挟了姜伊,便欲带走,沈将军见此状,想上前阻止,不料薛云大跨一步,来至姜伊与沈将军之间,微一欠身,拱手对沈将军道:“沈兄弟,请了!”沈将军气的瞋目切齿,身子都抖了起来,薛云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姜伊看着好笑,这沈将军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但到了薛云面前却半点法子都没有,此刻他虽被两人挟着,却对薛云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两名亲兵将姜伊推入一个营帐,便到帐门口守着去了,随后薛云进得帐来,姜伊见了,欠身道:“此番脱得此厄,真是多谢薛大哥了。”他此刻双手仍被紧紧缚在身后,这一欠身,便犹如小鸡啄米般滑稽。不过说完此话姜伊才意识到,他与薛云初次相见,如此称呼委实是过于唐突了。

薛云并不在意,摆摆手,言道:“小兄弟如何得知薛某名号,来寻我又有何事?”姜伊便把如何见到那老者如何来到军营都告诉了薛云,并没有半点隐瞒,只见薛云脸上阴晴不定,死死地盯着姜伊,姜伊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却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待得姜伊说到老者予他信物时,言道:“那信物被姓沈的夺了去了,薛将军,你去瞧了那信物,自可证明我所言非虚了。”薛云也不答话,也没有去看那信物的意思,姜伊看他虽低头不语,手却虚按在佩剑剑柄上,显然并未对自己放松提防,这四周气氛异常安静,只有远处几声士兵操练的号子传入帐内,姜伊此刻便连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也能听得,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弥散在自己周围,眼前之人,方才如此勇猛果决,而当下又似是在弈一盘极难的棋局,踌躇不定。

正得姜伊寻思如何开口之时,忽地一股凌厉的剑气扑奔他面门而来,姜伊猛的抬头,正与薛云四目相对,那狠绝的眼神,在薛云脸上伤疤的衬托之下,逼的姜伊动弹不得。

“我命休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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