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骤然间被撕开!高延握紧了手中长刀,将肆虐在周身的剑气一刀之下尽数搅碎。他挺起了自己不知道耷拉了多久的肩膀。
“就你这刀,行么?”江沅笑问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高延回答。
话音未落,江沅脚下城垛骤然破碎,身形刹那间直冲至高延身前,一剑斜削。高延长刀直迎斩击,刀剑相错,高延忽然松开刀柄,长刀顺着剑身翻转至长剑上方,再握刀柄,猛然下压!
江沅赶忙抽剑后撤,十步之外,转身卸力,收剑入鞘,呈拔剑架势。
留霜剑想打出最大的伤害,就得保证滞留的剑气得布满对手的周身,所以这家子人为了配合这运气心法,一套一套下来都是贴身使的剑术,弱点也就非常明显。但那一手弹剑之法也不知道这姑娘哪里学来的,这样下来,可以说是,更加难缠。
高延心中苦笑,想再多也没用,不管怎么样,接下来,都是她最后一剑了。
“接好了。”剑吟如凤鸣,席卷整个槐城,昭告着这是一把绝世之剑,江沅身体下沉,拔剑之势已出。
“我等着。”高延扛起那把破刀。
十步之外。
恭候此剑。
一点寒光万人遥!
“灵海江家,剑客三百,曾铸剑三百,”李先生遥望剑光,幽幽说道,“百剑之首,名为桐凰。”
一袭红衣迈步,不仅是苏明卿,城中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与她同行的三百剑气,转瞬十步便至。她这时候突然想起来高大哥曾经的确有说过一句话:
“我啊,是有个媳妇儿,我看来啊,她是全六合最贤惠的人,也可以是最厉害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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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厉害,干嘛不回家,怕被打啊。”苏明卿看着这百道剑气,轻轻地说着。
高延眼神蓦然严肃,较于江沅的恢弘,他双膝微曲,势沉如山。十步转瞬,肩上长刀瞬间削出。
江沅沉身掠至高延身前,长剑出鞘半寸!
空中百道剑气如与一般轰然落下!
高延蓄势一刀却落在空处,红衣仍是拔剑之势,却离他仍有十步。
高延轻叹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举刀平挥,身影忽然似雾气般缥缈……
城中忽有清风起,似有钟声荡悠悠……
三百剑气也如雾般淡然消散。
这时江沅出剑,三百复三百!相离十步,一剑而出。
刀锋对上剑芒!
“叮!”
天空似有惊雷炸响
桐凰剑身如水波一般开始剧烈颤抖,刺耳的尖啸震的人耳膜生疼,靠城墙近的一些书生竟双耳滴出鲜血!这刺耳尖啸隔了许久才稍稍停歇。
江沅收剑,高延拄刀,高大男人身后,生生裂出一刀十丈裂痕!男人腕上佛珠散落一地,劈啪作响。
“苏姑娘可看清了高延那一刀。”李先生问道。
苏明卿才回想起高延出的那刀,那一刀很轻,像风拂过一般,与她印象之中刀的霸道完全不符。
“你这高大哥啊,是灵海域人。”李先生总算不卖关子,看着城墙上二人缓缓说道,“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江湖散人么?所谓江湖散人,最简单的形容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悬赏是他们谋生路的唯一办法,江湖成名了是风光,有无数人追捧送银子。但更多的,还是无名小卒啊。没有名声没有营生,江湖混不好,和乞丐没什么区别,打出名声最好的办法呢,就是悬赏高的江湖令。十年前有仇家重金召集江湖散人,围攻灵海江家,大雪之中,江家一夜被灭门,再厉害的剑门也不过一百多人,对上将近千位武夫的围攻也讨不到好处,当然虽然被灭了门,但当时那群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活下来的一手可数。”
“高延就是其中一位散人,后来他接了不少悬赏,杀了不少人,有个家族看上了他,收为了客卿,因其剑法飘逸多变,当时有了鬼剑的称号,也就是那二十年之中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什么江湖大侠,说难听点,都是用人命在恩怨血海中堆出来的。”
“他喜欢上了那个从不说自己来历的姑娘,有了宅子,成了亲,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自己深爱之人的仇人,哪怕她不恨,自己也难再面对她。”苏明卿口中叨念,“自己拜了佛,弃了剑,远走边境,只望自己能心安。”
“没白听这么多江湖演义啊。”李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但演义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大多,还是来自江湖,沉于江湖。鬼剑高延有四剑,风雨雷电,风剑起手,飘忽无形。雷剑凶狠,震如晨钟暮鼓,聚于一点而震,可想而知。”
“只是啊,这四剑,用也用不出,用也不敢用,也就只能挡挡剑势。”苏明卿看向城头,微微一笑。
江沅瞟了一眼满地佛珠:“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拜佛,拜的不一定是诚心,”他甩了甩手腕,自嘲的笑了笑,“前段时间在江湖上见人就砍的就是你?”
“啧!”江沅白了他一眼。
高延立刻举手投降:“不是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里是见人就砍啊。”
江沅持剑拄地,用肘子撑着:“江湖规矩怎么说来着,收了生死签,你输了命就是我的。”
“那女侠想怎样?”高延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走,回家。”江沅轻挑眉头,“风剑被破,雷剑也给我受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服?”
“那你倒还不如一剑砍了我……”话音还未落下,高延瞳孔骤然收缩,丝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江沅一剑刺透了他的胸膛,将桐凰拔出,随手插在地上。
江沅眉眼柔和,“吃了我一剑,今日,你也就消了此孽了。”她轻轻抱住高延,“这事儿我都没生你气你自己瞎捣鼓着什么,还非得我捅你一剑你才开心。”
“那你仇就不报了?”高延话音有些虚弱。
“当年那事错又不在你们,再说了那白家,那白乘风被我一剑钉死在了自家牌匾上,也算是了了这桩恩怨。”江沅说道,“而咱这呢,哪有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缘。”
“那媳妇儿,”高延咳出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回家之前,能不能先治个伤,这一剑挺狠的……不亲一口小嘴治不好啊。”
在客栈偷酒喝的老孙听到这一句直接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差点把好酒撒了一地。他顾不上还在咳嗽,嘴角已经挂上笑意。
江沅立刻与高延分开,又赏了他一脚在脸上:“你不江湖大侠么?自己治去。”
高延嘿嘿一笑:“而且就我说啊,媳妇儿你那一剑还不够快,让我握剑,至少还能再快上三分。”
老孙顶着右眼上的淤青,拎着酒碗和苏明卿对坐,憨笑了一声:“这才是大风流啊。”
大风流?什么是大风流?苏明卿望着早已无人的城头,是高大哥自愧远走受百剑,还是女子提剑泯恩仇?
“牵动世间,才能算大风流。”
老孙头上又受了李先生一颗板栗,李先生微笑着说出了苏明卿现在不能理解的话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