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年到头忙到没空来喝酒的大姐头今儿倒是有空来捧个场。
她路过时轻轻拍了下苏明卿的肩膀,对她笑了笑。苏明卿以微笑还之,她来槐城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去帮冯念姐照看那三层挂满神兵利器的楼阁,寻常人就看着就得被森寒剑意吓个不轻。苏明卿进去就对这些兵器感叹的东摸西摸,好不惊喜,喊着冯姐姐威武。反正冯念对这姑娘是好生的喜欢。
她进内间随意拎了一坛清槐和老魏坐在一桌,开封便是酒香满溢。这次就和高延那会儿不一样,没人敢轻易靠近——着实是冯念气势凌人,打趣还敢,动她的酒,那就是嫌活得久了。都说清槐请君到,神仙两杯倒。两坛子她都不倒,那添花客栈就更没人敢和她叫板了。
苏明卿本想拒绝,但店里那些熟客不容她说话纷纷举杯对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就是满堂的爽朗笑声。
“苏丫头是你干孙女,老孙,今天开心,满堂的酒钱可不得你来付了?丫头,今儿可不许你替他付钱,不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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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我们哥儿几个面子。老孙也别想跑,赶跑直接招呼你一顿!”
提议一出,附议纷纷。
老孙哭笑不得,连蹭别桌鱼肉的心情也没有了,抱着酒坛唉声叹气,看来今日他的小积蓄是得见底了。
“苏丫头啊,这就是你的江湖了。”李先生微笑,“江河湖海就是大江湖,这个小客栈也能是江湖,人归何处去,槐城便是家。虽然八荒打过来这里就是第一战线,但老家伙们也会好好守着这个所谓的,家。”
苏明卿鼻子有些酸,想起当时船上他说,六合有江湖豪侠,有才子佳人,有满堂花醉三千客,有古今愔愔花月愁,这么一说啊,果然不错。
琵琶声转而激昂,嘈杂如疾雨随风,巧倩姑娘放声而歌,歌声笑声,绕梁三尺,久久不散。
苏明卿感觉好极了,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若是身旁有人伴着,就更好了……
“李先生你的这些故事啊,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呢?”苏明卿笑问。
“故事二字何解?是旧事!旧事何来?一代传一代!”李先生合上手中折扇,在掌间拍打,“有的说书先生拿来就用,只重跌宕情节,有的反复求证,求个真切,陈述事实,好坏不论,全由听者看待。小生不才,读过几年书,腹有诗书五经六艺,可歌诗赋词。便代代反溯向上,追根溯源再赋于诗意,这便又是一种江湖,如此做法,故事便不再只是旧事,而是故梦了。听到的可以是故事,见到的也可以是故事,胸中有真意,梦中抒自来啊。”
苏明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学着读书人作揖:“受教了。”
“在这添花客栈里,你还需与他人行礼?”李先生用折扇轻敲了下苏明卿的脑袋。
苏明卿挠了挠头笑了起来。
“丫头,接下来有什么地方想走走么?书林县可没什么好地方给你看的了,长安县呢?”老孙笑了笑,亏也亏定了,不如放宽心。
“下次吧。长安县好地方也就一个城隍庙,东市,还有清明观我呢打算寒食他们都去扫墓踏青,去谱严寺找净海大师聊聊天吧。”苏明卿仰着身子望着房梁想了想。
“寒食晚上槐城有个习俗是闭市,家家户户都得闭门毕窗早早睡觉到天明,你早些回来就是。还有数得上热闹的大事就当是科举文武二试,以武试最为热闹。十几年前殿试金榜挂出,还有个探花游城求亲的佳话被传唱了很久。槐城的科举乐事在整个六合都是数一数二的。”李先生说道,“不过寒食晚上你要是实在好奇,爬上屋顶去瞅瞅也不是不可以……”
“你听老李瞎讲,规矩就是规矩,还是呆在屋里比较安全。记住了!”老孙一个劲的去拍李先生的头,不过拍不中就是了。
“记得了。”苏明卿点头,起身拍了拍衣袖便上楼歇息了。
没忘记在桌上留下四两银子。
“喂喂老李,你看那发簪有没有问题。”见苏明卿转角上楼,老孙心急如焚地揪着李先生的衣角。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黄千里的花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是养花的人,”李先生拍掉了老孙的手,“这小姑娘啥性格你最了解了,能有啥事儿。”
“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就去干他娘的祖宗十八代。”老孙咬牙切齿。
“给自己积点口德吧。”李先生摇头,从座位上起身,也准备休息去了,“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
“是吧是吧,这还用你说。”老孙抱着酒坛子沾沾自喜。
李先生摇了摇头心中直呼没救了,便不再管他。
门外细雨不停歇,栈内歌舞升平一夜。
佳人游侠,对酒当歌。
梦回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