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每个村子都是有各个行当的手工匠人的。如今呢,农民除了种地,就是出门打工。想通过从事手工业来养活自己已经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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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一下子联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无州还经常有做锡酒壶的手工艺人,到各个村子里现场给人做酒壶。
锡这种金属很容易融化,化成薄薄的锡片之后,那些手艺人就用来做成各种形状的酒壶。这个过程,少年时代的我,看着觉得很是神奇,简直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可惜现在锡酒壶这种东西,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空间。无州传统的锡雕艺术几乎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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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大家在酒宴上还都用锡酒壶温酒呢!喝酒的器具也还是那种很小的小酒盅,一酒盅顶多也就盛半两酒。一场酒宴下来,一些能喝酒的人,可能会喝几十盅酒。
可是现在我们无州的风俗,早就弃用酒盅这种东西了。如今就是用茶碗盛酒,一般一斤瓶装的酒,也就盛四五茶碗。就算能喝酒的也就倒四五次酒,不能喝的,两三茶碗酒基本上就醉了。
一切从简了,省事确实省事了,但我总觉得,大家喝酒的仪式感几乎消失了,喝酒的场面粗俗、没文化多了。
唉,喝酒就像牛饮一样,还有什么趣儿?就像喝茶,一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和用很小的小茶杯品工夫茶那样,能是一个感觉吗?
呵呵,《红楼梦》里,林黛玉曾经笑话刘姥姥喝茶是牛饮,难道如今我这个粗糙的男人,也开始像林黛玉一样讲究生活的艺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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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少叙,言归正传。继续说我二表姐的事情。
二表姐在娘家过到了20多岁,然后就有上门提亲的媒婆来了。
从前,媒婆也曾经是一个职业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擅长吹牛,两边瞒,说话天花乱坠,能把麻子说成是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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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一门亲,就在寨里西街村,与姑母家隔得并不很远,姑母家在东街,都算是在寨里街上。
那个表姐夫我并没见过,据说虽然个子并不高,但长得还算帅气精干,脾气也很温和,我二表姐还是相中了的。他在鄂庄煤矿当工人,工资很高,在村子里还是很令人艳羡的。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结婚才几年的工夫,二表姐却从一个正常聪明的好人,变成了一个目光呆滞、言行失常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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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母家此前并没有出现过精神病人,如果表姐没有遭受过巨大的精神折磨,我想她是不可能突然精神崩溃的。
大概问题就出在表姐的丈夫是煤矿工人上。
当年的煤矿管理,可能也不是很人性化,当然主要是经济条件所限,还没有很多的成套楼房分给矿工住。只有混到一定级别的领导才能分上套房子,一家子团圆在一起生活。
那些青年矿工,无论是不是找了媳妇,都是要集体住在矿工宿舍里的,就好像学生或军人住集体宿舍一样,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
而且,因为那时候交通也不方便,乡镇公交还很不发达,矿工们大概只能两星期才回一次家。像我那个表姐夫,从煤矿到家里,有六十多里路,回家只能靠骑自行车,骑到家得半天时间呢!
这样一来,像我表姐这样的矿工家属,就只能在农村老家一个人过,独守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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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估计有人会以为,是不是因为丈夫不常回家,让表姐患了相思病?
唉,不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其实很腌臜。我都不想说出来。可是呢,不说出来,表姐成为精神病人的悲剧就是很不好理解的。
前面我刚说了一句话:
“像我表姐这样的矿工家属,就只能在农村老家一个人过,独守空房了。”
但实际上,如果她真是自己一个人过,我想倒还不至于患上精神病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就出在公公跟她在一个院子里居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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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的公公是个老农民,就在村子里生活。当时他还不到五十岁,身体还是很强壮的。他在好几年前就死了老婆,已经鳏居多年了。
所以表姐婚后的生活,其实并不是新婚燕尔,与丈夫如胶似漆,出双入对。相反,是丈夫不久就继续去当煤矿工人,撇下她在家里做家务。
可是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公公呢!一个精力健旺无所事事的公公,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漂亮的儿媳妇,唉,日日相对,这可怎么相处?
关键是那个当公公的,人品还不咋地,是一个胆子很大,劣迹斑斑的小人,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事没少干过。
然后呢,据我的表哥推测,这个院子里就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肮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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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事情并非不可言说。生活中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其实也并不罕见。
如果我表姐是一个人品也不咋地的坏女人,是一个无耻的泼辣女人,可能这个事儿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被发现,然后家庭里出现父子大战,人间惨剧的上演也就为期不远了。
但问题是,我表姐天性淳朴善良,发生这种事儿显然是被强迫的。但她又太弱小和自闭,出了这种事儿又怕传出去丢人,只能日复一日地被侵犯……
唉,这种混乱人伦的丑事儿,一个幼稚而脆弱的女人,是无法长期忍耐下去的。二表姐渐渐出现了心理问题,终于在某一天彻底崩溃,发展到了不认人的地步,无法生活自理了。
我想,精神崩溃其实就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如果没有得精神病,二表姐身上秉持的传统贞洁观念会使她痛不欲生,甚至自寻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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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一家搞明白事情真相后,就去那个家里,把那个老头臭揍了一顿,然后就让女儿女婿办了离婚手续。那个家是真的没法呆下去了。
前年姑母把二表姐送进了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病情有所缓解后,就出院了,回到娘家居住。
我们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精神病人的言行的。可是这些病人自己,可能在内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
反正我在见了病愈的表姐之后,觉得她其实还是一个好女人,可惜就是因为太纯洁,才受不了那种玷污吧!唉,古人云“皎皎者易污”,岂虚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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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姑母又给二女儿找了一个对象,是一个来自大北山里的老光棍,已经快四十岁了,比我二表姐大不少。
姑母在家附近又买了一套别人不住了的闲宅子,让二女儿两口子住上。那个老小伙子几乎就算入赘我姑母家了。
二表姐的这个第二任丈夫,我看着还是很老实的。他家里穷,打光棍这么多年,应该会珍惜二表姐的。二表姐虽然成了精神病人,可毕竟还是个漂亮女人呀!
二表姐生过一个女儿,留在前夫家里了。表姐二婚之后,今年又生了一个儿子。
但愿她跟现在的男人能幸福生活,一家子和和美美,精神状态逐渐恢复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