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燕颌虎须的男子阔步从高处的一座凉亭里走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人高瘦如竹,目似烛火,却是对着那把朴刀一脸坏笑。正是狮心种双甲与那山鬼玉横。
忽得,流火营的军帐中有一人手拖巨刀闪到两人身前。瞧那不高的焦发汉子,虽身穿着狮威军军服,却并不像其它兵士一样向那二人行礼。如野兽般大吼一声,便直着略过二人,似飞猿般无视这里复杂的山形地势,朝夜洗逃走那方向飞速赶去!
“势如流火,白猿拖刀。确实是好身法!”
“刀对剑,火对冰,真是天生的一对儿的苦手。只是光凭这娃娃,能拦得下洗小子?那小子可真是只老鼠。”玉横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囫囵着自己杂草般的胡子说道。
“姜九洪的徒弟,再加上一把齐炼宝的压棺宝刀。你说拦不拦的下?”
“就只是拦的下?”
“自然有人让他们两个只能恰好分得出胜负来!”种双甲大手一挥,一道黑影飞掠而去,竟又是一位少年刀客。
…………
此时春深,吼牛山草木亦极尽繁盛之势。此山本被西器州众马贼中最为凶悍的索氏兄弟所占,山中草密树高,大小匪寨甚是隐蔽,处处皆是陷阱暗哨,这都让习惯于战场正面冲杀的狮威军最开始时吃苦不已,只得扎营在山脚图图徐之。
直至种双甲的长子种北海私自违令,携一支爪狩卫深入吼牛山内,一路躲过大小伏击,成功抓到两个舌头,竟然供出了大大小小上百多处暗哨窝点来。
剿灭吼牛山山贼之后便是手到擒来。开路的依旧是待罪之身的种北海,那一日,他持长矛上山,矛头赫然挂着那两个贼人头颅。
这位大将军的次子,荒部军系最炙热耀眼的青年。在这次围剿中,杀敌最多,却只因违令冒进,所有功劳一笔勾销,就连现有所有军职也一并消去,如今贬成了军中伙夫。
狮威军进山之后,并未为了人马进驻方便而伐出一条进山大道,就好似有意将大军藏起。因此,此时吼牛山处处都是几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
池空手拖巨刀,如同猿猴般正接连腾挪在这些大树之上。
“找到你这只好能跑的老鼠了!”一刀劈下,顷刻间火浪汹涌,将那连绵的古树群炸成无数粉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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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木屑落地,竟然活活折腾出一处干净战场。
夜洗长剑转身一横,挡住现在砍在脸前的这口巨刀,却是顷刻顺着那人使力往右后方侧身一倒,使出巧劲一拨,忽得凑身上前,然后一剑劈出。池空只觉得一道寒芒向喉咙处斩来,却也来不及横起大刀抵挡,粗莽得用手使劲往上一提手中巨刀,撞飞剑尖,同时手中掐诀,念出一个炸字。
巨刀瞬时蹦出无数火星炸出,夜洗飞身后撤。池空却是纹丝未动,并不惧怕那灼人的火焰。两人终于拉开距离。
夜洗长剑归鞘,背在身后。又顺手摘下用以束发的簪子,从头开始,仔细扫落自己身上的木屑。却瞧见自己左袖袖口处,却有好几个两个指肚般大小的窟窿。夜洗心中暗惊,脸上却仍是一副带笑面容,甚至抱拳躬身,朝对面那人施了一礼。
“在下东碎叶州李泗水,不知兄台哪里人士?又是为何要对在下出手啊?”
却见刚才那个突然发难的矮个汉子,把那口巨刀向前一插,竟然跳到那巨刀刀格处,盘腿坐下,背靠刀柄,哈哈大笑起来。
“东碎叶州李泗水?两年前,山鬼玉横不知为何不再苦守太浮山,带着旧友陆玉游的弟子破了万剑山千年剑阵的左阵眼,还取走了剑冢那五把祖剑中属水的饮冰。夜洗,近些年铁印突然出现的第九个杀手,血簪客,就是你吧!”
“原来兄台是因为那血簪客的事情找到在下的,误会了,误会了。那贼人是在下的同门师弟,与在下都是东碎叶州溜山白羊洞举云先生的弟子。因被师父责骂,那贼人私自跑下山去,不想竟然流窜到器州地界,犯下这罪恶行径。在下正是来此正是代师清门,前来诛杀此僚的!”
池空明知这夜洗是在胡说八道,却也愿意看他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自己在北长鱼州是如何的快意!到了这与九幽最近的西器州,本想着能放手厮杀,却处处被人掣肘。空有一把能爽利杀人的宝器,竟然到今日还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饮血祭刀。
大将军的几个儿子本来以为够资格。可惜种西风那家伙太弱,根本不配死在自己刀下。种北海那家伙自己又不愿意杀。至于那个自己前几天刚刚见到的种东山,自己试手之后,确实是暂时还打不过那个家伙。
师父在自己下山前,给定下了三条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乱杀人,尤其是无辜的普通百姓,是万万的不能杀!这人却是臭名昭著的杀手集团里的新的臭虫。眼前这人,真是最合适的祭品,身手和自己差不多,杀了肯定痛快,死在他手上也不委屈。因此,夜洗说再多的废话掩饰他自己暗自的换气歇养,自己都不想管。反正杀了全盛的血簪客,才有意思。池空这样想着,森然一笑。
“我听说北长鱼州的姜老头儿,前些年收了个爱把人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的徒弟。看来就是下面那个雷公脸儿的矮子了吧!”
夜洗和池空各怀心事,却是无时无刻不凝神查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可就算这两人是如何小心仔细,却都从未发现,在离他们有数十尺的一颗巨树之上,竟有两人正随意得看着他们。那两人,一坐一站,一黑衣一白袍,刚刚说话的,正是那坐着的白袍。
他旁边穿黑衣那人腰错双刀,却是不答反问:“你到底为何又在此?种东山?许讷,你在长州惹下那许多的祸事,侥幸跑掉,就该老实呆在你的明秋阁。你真不该又来狮威军里惹事!更不该开这样一点不好笑的玩笑!”
“那你又为何在此呢?身为荒君最爱的孙子,大公子的嫡长子,君语,你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自己太当作一位江湖人!”
一阵互刺对方痛处的对话,让两人一时无话。每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若是能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和旁人都清楚,又为何如今只能是如今,不能似心中想的那般畅快顺意。人间又为何独独“遗憾”二字最为遗憾。
那许讷不再坐着,站起身来率先打破这沉默,继续说道:“你觉得谁会赢呢?大将军让你来是护住他们俩个。只分胜负,不决生死,你还不去?两人可都是幼年就荡惯了江湖,凭着那点血气,不让他们分生死,可是很难的一件事!”
“饮冰与流火都是世上难得的神兵,没本事一直拿在手里,死了也就是死了!”
“那饮冰是万剑山五祖中梁先的生前佩剑,被玉老鬼生抢来给夜洗,不是他自己得的,你这么说是觉得他压不住。你是押那池空赢了,那我就赌夜洗胜这一场。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实话告诉我一件事。你赢了,我就把这把剑送你。怎么样?”许讷指指手中长剑,调侃着说道。
“我用刀,再好的剑,也不喜欢。更何况,我不喜欢赌。‘无名’是把好剑,你不该总这样轻易拿来做赌注。”君语冷冷说道。
“那就可惜了,亏我花了一天时间,才雕出这么一把木剑来。”许讷拔出手中长剑,果真是用木头做得剑身。
“你还是与以前一样,总爱干这些无聊事!你真不急?加上我,此地可就有三个与你同境的人了。就更不用提在长州了。”
“同境?老子跟他们两个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占着这个坑拉了不知道多少屎。有什么好急的?我如今只急一件事。君语,你说像我这样玉树临风的佳公子,怎么还没有看到哪家标致的小娘一见倾心于我?如此的暴殄天物,这可不是应了那天理难容四个字!”许讷捶胸顿足,满脸懊恼道出一堆又一堆的废话。
君语扭头不再看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几个月,却总是心不定地游戏人间,并且老是爱干些无聊事用来浪费自己天资的家伙。
这个让君语曾经视为最想超越的同龄之人,只因如此的放浪,终于惹下那等大祸,因而导致他自己境界数年停滞不前。这让性情孤傲的君语在后来居上时,没有半点欣喜,只能感觉到无力和侮辱。
君语突然想起,那一日见那青山,他有所悟后创出最得意的一招。一向算得生前身后事的师父却是对他直接道出,若是许讷还只是这样的境界。那以后,必成他君语此生的最大心魔。
君语默然。他明白,自己修心不够,便怪不得任何人。可如今身后那个家伙,看他一脸嬉笑不在意,又是真想动手揍他。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那人的唠叨。
“那两人,终于要动手了么。”
君语往下看去,却忽见旁边的许讷拿起那木剑聚势,飞身一剑刺向那夜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