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要回去看书么?”
“嗯,最近二哥在翰林院找了好些我想要的书,我正要趁着这几日好好抄录下来,再托他送回翰林院。”
白允佑嘴唇薄薄,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是什么书?有好玩儿的吗?”
白月卿佯装无意地问道,顺着他的步伐慢慢地走。
“唔,是一些医书。”
他说完,手指成拳抵在唇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脸上泛起一层极薄的不健康的红色,身后的小厮立刻将大氅给他披上。
已经是四月里了,他每日出门还需要披上这寻常人冬日里才穿的大氅。
他看了一眼脸边茸茸的毛圈,本想说让妹妹看笑话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抹苦涩的弧度,大家早都习惯了。
白月卿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她小心地问:“四哥,想从医么?”
“倒也说不上,我天资不足,能学得一些皮毛,聊以慰藉,打发在府中的时间,已经很好了。”
少年细瘦的手指攥了攥,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假山树影,眼眸里平静又温和。
“四哥不许妄自菲薄。”白月卿拽住他的袖子,眉心微蹙,表情认真。
“四哥会越来越健康,越来越活泼朝气,越来越……”
“好了,越说越没边了。”白允佑笑着打断她。
“四哥骑过马么?其他哥哥都仗着骑术好,不爱和我一块儿骑马玩,四哥明年三月和我一起去椿山骑马好不好,那边有大片大片可好看的野花,我给四哥编花环,我很会编花环的,琥珀都不如我……”
听着明媚可爱的小姑娘语气绵软地,跟他说着那些他只在书里看过的风光,白允佑感觉落在身上的阳光,都比平素要温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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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把白月卿用过的擦手帕子交给小丫鬟,一边给她拆下头上的簪子,一边忍不住问道:“四公子要学医,姑娘似乎很高兴?”
玛瑙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高兴呀,只要不往那很难给他回应的南墙上撞,我都高兴。”
“这,姑娘知道婢子愚笨,还打哑谜……”
琥珀歪了歪头,没想明白。
“把焦尾琴拿出来吧,许久未练,该手生了。”
“姑娘为何不用那把素日惯用的绿绮?”
“焦尾琴乃昭洵长公主所赐,她不日便从万灵国回来给太后娘娘贺寿,若是问起我,我连那焦尾琴的样子都记不住,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片苦心。”
去岁太后寿宴上,三公主一曲琴音惊艳四座,她只好称不胜酒力,取消了本来也要抚琴一曲的计划,没有上台献艺,不愿因此得罪人,席上的皇后娘娘心思玲珑,想是猜到了她的顾虑,不久便让昭洵长公主送来了这把名琴,今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湖心的六角亭中,春风缓缓抚过遮阳的柔纱,小荷才露尖尖角,也别有一番摇曳生姿的风情。
白月卿焚香净手,拨弄了两下琴弦,铮鸣声沉沉如晚钟,醇厚饱满。
回廊里匆匆行走的人停下了脚步。
“是谁在抚琴?”
他微微侧头问了一句。
“这,小的也不清楚,许是哪位姑娘。”
虽是府里的小厮,但这片湖挨着几个院子都近,隔着围墙和深深的园林,他又不常来后院,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