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衣领之下，玉白脖颈显露出一道浅浅血痕。

宫少雨手指拂过颈间浅细血口，骇然道：“我距离他们起码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仍被剑气凶威所伤，这二者身在剑气中心，所承受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

纵然身处石殿边缘，她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次碰撞，爆发出的惊人气劲，金铁碰撞声不绝而耳，震得宫少雨双耳宛如针扎般刺痛。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剑吟仿若涟漪，荡漾开来。

就见到殿中，落衡一连挥出数百剑，每一剑都硬碰上剑影，轰的剑影爆散，融入雾气中，席卷四周，在二者身侧斩出道道剑痕。

数百剑弹指而过，落衡抓住一个空隙，陡然任由漫漫剑影落在身上，剑身凝聚寒芒，带起劲风，欲捅穿景楠喉咙。

景楠神色微变，胭脂剑轻巧搭在青铜剑上，剑身运用巧力一粘一带，想要卸去这夺命一击。

不料。青铜剑被落衡顺势一送，刺向景楠心口。

漫天剑影再无阻碍，斩落在落痕身上，霎时间石块夹杂着火星，纷纷飞溅，仿若烟花绚烂。

景楠身影闪动，迅捷轻巧，在那一剑距心口仅有半指时，险险躲开。

胸前衣衫粉碎，显露出一道深可见骨，手臂长的伤口，鲜血泊泊流出，染红衣衫。

身子接连退出七八步，景楠一口殷红鲜血喷在地上，方才一剑虽避开，剑气却顺着伤口，流入体内伤了筋脉。

再看对面，落衡身周白气弥散，随着石衣石甲的龟裂脱落，一点点露出隐藏内里的真容。

“你的年龄，感觉要比声音要小一些。”景楠眸光打量着落衡，语声平淡，并没有如宫少雨一般，被他的变化惊到。

此刻，褪去石俑的他，近乎破碎的衣衫黏在身上，尽管沾染着些许石粉，却隐藏不住如玉瓷般光滑，泛着淡淡白光的躯体，其光洁圆润的面庞，还隐约能看出尚未散去的稚气。

“当然，我被炼成活傀时，也不过才十二岁的生辰。”落衡低下头，目光看着玉白的手指，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

“我能猜到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感觉惋惜，你是一个年纪轻轻就通晓剑术的天才，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也许假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为后人传颂的剑道宗师。”沉默了一会，景楠惋惜的看着落衡，出声安慰。

两人气氛平和，仿若多年老友，互相交谈，浑然不见刚才出剑决出生死的凌厉感觉。

落衡凝视着景楠，先是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然后忍不住放声长笑，清朗笑声，回荡在这石殿内，久久不散。

出身剑道世家，继承父志，做个百步飞剑，纵横天下的大剑客，甚至是以剑道叩开天门，飞升天界，做一个逍遥剑仙，这曾是落衡日夜遐想的样子。

但命运无常，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个待他如亲子的人，只是看中他的天资，只因这点，不止害得他家破人亡，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可惜...无酒。”许久后，笑声收敛，落衡叹息道“我从未想过，历经千年的岁月磨损以后，会遇见你这么有趣的人出现。”

“如果我出现在千年前，也许真的可以和你成为好友，谈剑饮酒。”景楠同样笑了笑，道“可造化弄人，你我一见如故，却必须要分个生死。”

“既如此，那决生死，分胜负的一剑，必定是我毕生最巅峰的一剑。”落衡眼中闪着澄澈笑意，肃声道“这是作为一个剑客，对朋友，对敌手，最好的尊重！”

微风拂过石殿四周，吹熄几盏烛火，瞬时光线昏沉，朦胧黑暗仿若轻纱，笼罩石殿，显得落衡眼中光彩越发炽盛明亮。

此时此刻，景楠不知该如何言语，胭脂剑轻轻震颤，剑吟婉转，如少女低声颂唱悲歌。

他垂首轻叹，握紧剑柄，缓慢而坚定的抬起长剑，剑身斜指落衡，那剑身颤动的愈发剧烈，不觉间，剑吟已由最初的类似少女清唱，化作恍如恶兽嘶吼的尖锐厉啸。

二者之间，嗡鸣阵阵，眸光凝练成电，交锋碰撞。

他们各自蓄积气力，默默调整自身精神，待达到巅峰的一刻，就会出手。

剑光流转，隐隐能看见气劲卷起淡白雾气。萦绕剑身不散。

景楠，落衡对这一幕毫不在意，在他们眼中，这一刻天地陷入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剑。

终于，在某一刻，缭绕剑身的雾气骤然崩散，二者身影近乎同时，消失在原地，又几乎在同时闪现在石殿中央，出剑刺向对方。

叮的一声脆响，火花飞溅。

剑尖点上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