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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郊外兰溪镇上,在原来翠红院的位置新开了一间酒肆,主人是原来在镇东头开饭馆的王嫂,多年辛苦,总算事业有成,膝下一对姐妹花小美、小叶也都做了母亲,一人抱着一个大胖小子在街上散步,优哉游哉,怡然自得,两个上门女婿看起来朴实能干,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
因为易容改装,她们都没有认出苏浪,苏浪也没有去跟她们相认。
兰溪镇的苏家田庄已经易手,老庄主苏德魁还在,只是降了一级给人家打下手,看他容颜苍老了许多,不过腰板还是挺得笔直。
这地方卿小可也来过,却没有什么深刻印象,一时抱怨道:“你绕这么大圈子,故地重游,不就是为了看看她们姐妹,为何见了面又不敢相认?”
苏浪道:“啊这,青梅竹马,真舍不得呢,怎么,你吃醋啦。”
卿小可傲娇地一挺胸脯:“哼,我犯得着跟两个村妇吃醋吗,倒是你,瞧着旧爱花落有主心里不痛快了吧。你这眼神,咳咳,你看什么?!”
苏浪仰头望天,悠悠说道:“今日阳光灿烂,今夜月朗星稀,什么什么都是空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罢,撒腿就跑。
“你……”卿小可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忽然回过味来,“苏浪你这个大坏蛋,我今日不打你的哭爹喊娘我就不是卿小可。”
这话也只能喊给空气听,苏浪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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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依旧是平江城内数一数二的豪门,甚至因为苏厦、苏健兄弟的出息而变得门厅生辉凛然不可侵犯,但明眼人却都看出,自几年前衣夫人在一江春楼被人逼死后,苏家便已经不可避免地没落了下去。
那次劫难后,苏家不停地变卖祖产填补亏空,累世的家业败了个六七成。
衣夫人死后,兰亭衣家跟苏家也断了交情,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苏清河中年丧妻,却没有再娶,这几年他孤苦一个人,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奉茶水的妾侍都没有。
他离开城内大宅住进城南山庄,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有传言说苏清河躲起来是在烧制什么丹药,据说可以使亡妻复活;也有消息说他其实并非是炼制什么丹药,而是被他宠爱的小厮仇髻传染了一种怪病,使得他容颜尽毁,浑身长满脓疮,恶臭袭人,自然没脸面再见人了。
当然还有传言说,这几年他根本就不在平江府,而是四处游山玩水,逍遥快活着呢。
苏浪不信这些传言,但也打消了去拜访的念头,他和苏清河的缘分太浅,至此已经尽了。
离开平江府向西,走不多远就是卿小可的地盘了。
南州境内的山不少,但像五明山这样高峻的却不多见,卿家的势力在五明山一带,近来却因为卿世功、卿小可兄妹的牵累而不得不迁移至山南的博浪海内。
博浪海也是卿家的地盘,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天眼前出现了一个浩淼无际的大湖,湖色蓝蓝,似将整个天空都倒映在了里面。
“这就是博浪海了,怎么样?”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苏浪由衷赞叹道,看惯了江南的小山小水,精巧园林,突然见到这么开阔的水面,不由得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恨只恨相识太晚,要是我们能青梅竹马一起在这海边长大,那该多好。”
“就算三岁认识也没用,我的童年可并不轻松呢,读书习字练功,忙的一刻玩乐的时间都没有,没趣的紧。”
苏浪道:“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趣,我畅想一下也不行吗?”
卿小可笑道:“行行行,你随便胡思乱想吧,我去弄条船来。”
前有卿世功和卿小可兄妹俩一起在神京城做钦犯,后来卿世功遇赦回乡,卿小可又被列为杀害公主的头号疑凶,遭到满天下的通缉,不过卿家并不在乎,即便官府不对他们下手,他们也决心丢弃岸上产业迁入博浪海深处的白公山隐居了。
白公山位于博浪海中央偏南一点,是山也是岛,山岛一体,地势险要,早年间被一股水匪所占据,官府累次讨伐都没有成功。卿家祖先也是盗匪出身,对这座湖中岛十分中意,主动请缨进剿,血战十年终于建功,改名白公山。
经过一百多年来的不停的营造,白公山固若金汤,素来被卿家视为最后的避难所,而今永夜将至,世道纷乱,加之卿家又被朝廷盯上,所以卿家家主一声令下,阖族搬迁至岛上,计划是凭借山海之利躲过这场浩劫。
卿家退避此处后,官府的水军也来讨伐过两次,但一则地势险要,卿家又藏龙卧虎并不好惹;二来,江南地方官府跟八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驻扎博浪海边的水师中有的是卿家的亲故,暗中随便放放水,白公山就成了千年不坏之城,任谁也休想撼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