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不是人了…….”老松皮阴恻恻说道:“当年,咱亲眼看见,那东西在屋子里,咬死了一个娃娃,几口就吸得干瘪!”
“它那模样,我至今还记得……依稀还是那人的形状,但裸着全身,身上乌红乌红的”老松皮又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尤其是,他嘴巴张得老大,嘴里的舌头老长、老长……就是那根舌头,插进人身子里,把人吸干的!”
周铮羽微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堪称生平未闻。
老松皮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抓起葫芦又灌了一口,定了定神,才又道:“后来,大家伙就操家伙和那东西干啊,这东西可凶,快得很,力气又大,当场用那舌头扎死、扎伤好些人。”
“后来……”双眼升起一抹雾气,老松皮的声音突然有些更咽:“后来,那东西把舌头扎进了咱师父的胸口,但师父他老家人也是硬气,死死扯着那东西的舌头,硬是拖着它,一道滚到了火堆里……”
他顿了顿,又道:“其他人见师父得了手,才上去乱砍乱刺,不让那东西从火里爬出来……末了,师父……带着那祸害一起被烧死了!”说罢,老眼泛红,神情极为落寞。
老松皮此人,平素颇崇师道,见他言及恩师旧事,周铮羽当下便知,此事多半不假,于是对老松皮抱拳一稽,正色道:“令师舍生取义,救了全村,真英雄也!”
老松皮摇了摇头,苦笑道:“最终还是没救得了啊……唉!”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事儿之后几天,被那东西戳伤的人,都全身泛起红斑,陆续高烧死了……我记得,约莫有四个人吧,后来,我们也埋了他们……嗨!这又是大错特错!”
“咋?这些死人又活了?”周铮羽大惊道。
老松皮苦笑着点点头:“四人的坟墓,有两个被扒开了,尸首一样不翼而飞!”
“那剩下两人呢?”周铮羽忙问。
“那剩下的两人,倒并未诈尸,后来,被咱们挖了出来烧了。”老松皮说道。
“到底还是有两具尸首不见了啊!”老松皮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村子原本就僻静,当时已没剩下多少人了,大家都吓破了胆,生怕再冒出两只那种东西。于是啊,一天之内,人就全跑光了,我也是那时,跟着离开了温泉沟。”
说罢,老松皮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周铮羽等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楞楞望着老松皮,问道:“后来呢?没了?”
老松皮睁眼瞅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道:“没了。”
“不是……”周铮羽皱着眉头,张着嘴想了想,才说道:“最初,到底是啥杀了那一家人啊?”
老松皮摇了摇头,又抓起葫芦小咂了一口:“咂咂,那……就只有神女她老人家才知道喏。”
说罢,他拎着葫芦摇了摇,眼睛盯着火苗,若有所思道:“不对,恐怕……长妈妈也知道那是啥。”
周铮羽眼中一亮,忙道:“你的意思是……今天那些商人,也是被同一种……一种东西杀的,而长妈妈知道那玩意儿的底细?”
老松皮静静望着周铮羽,轻轻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死像,简直一模一样!还有啊,长妈妈今天一见那些尸首,马上就下令烧掉。再加上啊,今晚,她又吩咐把商队交易搬到城外,晌午就要闭了城门---这是图啥啊?就是不想城里,变成和当年温泉沟一样!”
周铮羽听后沉默半晌,缓缓说道:“照温泉沟当年的事来看,似乎……被那东西当场杀掉的人,并不会诈尸,要受了伤,之后又病死了,兴许才会诈尸……”
随即拿起葫芦猛喝了一口,辛辣的包谷酒激得他打了一个酒嗝,略一思索后,周铮羽又接着说道:“若是如此,那些商人都是当场就死了,不会有诈尸之嫌啊。”
“嗨!咂咂。”老松皮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小心点,总是把稳些吧。雪漫城上下万把口子呢,可马虎不得啊。”
“我说,兄弟。”过了半晌,老松皮望着周铮羽,突然正色道:“这鬼东西万一真在城外,你和娃……”他指了指阁楼,说道:“你们单枪匹马的住林子里,怕是不成啊!我说,你们搬到我这里住吧,眼瞅着,大雪要封山了,等明年开春了,外边不再出这邪乎事儿了,你再回去吧。”
周铮羽心头一阵涌起暖意,这老松皮虽是化外之人,但却是古道热肠,自己这一年来,已承了他不少照拂。
瞥了瞥墙上挂着的几块熏肉和几串干红苕,周铮羽心头一酸,说道:“这可不成,不日便要封冬了,老哥你也不容易……再给你添拖累,兄弟着实干不出这事!”
“肚皮要紧,还是命要紧?”老松皮瞪了周铮羽一眼,斥道:“不顾着自个,还不顾着娃了,俩老爷儿,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知他率真不虚,话出肺腑,自己和果儿又独居荒山,现下确有安危之虞,于是,周铮羽低头沉思良久,终于一咬牙,答应到:“好!在下也不和老哥哥推诿了!”
“这样吧。”周铮羽举起葫芦和老松皮碰了一下,饮了一口后,说道:“明日,我和果儿还是先回去,家中备了不少吃食,到家后,我将其收典妥当,一并带了过来!这个冬天,咱三人不分彼此,靠这些东西,想必勉强也够了。”
老松皮将口中的酒徐徐咽下,略一思量,点头道:“嗯,那样也好。一来一回,应该还不打紧,你估摸啥时候搬来?”
周铮羽心下盘算一番,说道:“明日到家,后日清点收敛一番,大后日一早出发,晌午前,便可返回城里!”
“这就好,这就好。”老松皮点点头,又说道:“今儿傍晚,咱去打探消息时,已給你找了个做伴的,既然明天还是要走,那你就和他们一道走,多少也好有个照应。”
“做伴的?誰啊?”周铮羽诧异道。
“巡山队的,你白天见过,豹纹黑山那小子。”老松皮眯着眼笑着道:“听他说啊,大酋长已下令,明天,巡山队要分头去外边搜山,他领的这一队啊,赶巧和你差不多一个方向。”
老松皮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道:“都和他说好了,让他们队和你们一道出城……哦,就在城门口碰面,我领着你和果儿去见他。”
周铮羽面露喜色,笑道:“老哥真是周全,如此就更稳当了!那……明儿一早,我去易行取了东西,就回来找你,来得及吧?”
老松皮摇了摇已喝空的葫芦:“来得及,来得及!黑山小子既然答应,便一定会等你的。”
说着又是老大一个哈欠,他眯怂着眼,瞅了瞅窗户,拍着嘴巴,嘟囔道:“酒没了,夜深了,困了……明儿还要早起,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