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八月狂想曲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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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2 / 2)

旷乃兴说:去城南。棚户区。

瑾允一听,心里明白了,说了一声:好!

随即他也钻进自己的车里,让司机跟上大轿子车。

已经到下午四点钟光景。天色阴暗得更厉害,风刮得紧,雪花被风扫得半空中乱转。

一列车队浩浩荡荡开向湟河南岸。一车球迷,一车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群众,另外还有旷乃兴、邹瑾允、耿立柱他们的车,相跟着排成一列,蔚为壮观。公安局长耿立柱的司机打开警灯开道,一路吱吱哇哇,红蓝光闪烁着,在这个冬季的幽暗黄昏里招摇过市,更增添了队伍的不凡。车队驶过市府大路,下了湟河大桥,转道向南拐,顺斜坡就势而下,一直往南开去。走不多远,就已经遥遥望见南湟河岸边大片大片的棚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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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球迷闹事(8)

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哟!一群群低矮破旧的油毡房、木板房挤挤擦擦坐落在整个区域。歪歪斜斜的电线杆,房前屋后一根根胡乱牵扯的电线,肮脏的下水井箅子上堵满了菜叶、头发,污水横流四溢,在周围冻成大区域硬硬的冰,人一走上去脚就打滑。巷口的木板搭起的简易公用厕所,里外满是污垢,一条条焦黄的尿液冻成了冰,粪便则在厕所外冻成了坨。简直不忍目睹。

众人都从车上下来,站在巷子口。南湟河区的区长老常早已带人等在这里。他们陪着众人默立。眼前情景,使这些车上来客不禁哑然。刚从那笔直繁华的市府中心大道上下来,眼前的景象,视觉反差太大,令人不适应。尤其外地来追风采访的媒体年轻人小记者,感到震惊和奇怪,他们悄悄问:这是哪里?怎么像电影里的旧社会?!还有人能在这里住吗?

旷乃兴面对那些球迷,声音沉重地开口道:诸位,我相信,这里,你们并不陌生。这块地方,就是你们当中有些人从小生活生长的土地,这里边住着的,也许还有你们的朋友亲戚。新中国都成立五十多年了,如今,还有人住在这种日伪时期的工棚、这种解放初期临时搭起的简易棚里,一住就是几代人!同志们,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们感到惭愧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众人也默不作声。

停了一会儿,旷乃兴又面对那些端枪扛炮的媒体记者道:当年,我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来,见到这里的情景时,跟你们现在一样震惊!你们这些年轻人没看见过,想象不到,我也想象不到。现在,这一片区域,就是我们新的奥体中心将要建设的区域,这个地块里的老百姓马上就要拆迁,住进政府新建的楼房里去。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啊!

见到有人又要提问,他摆了一摆手说:请大家再进去看一看,看完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再一块儿集中讨论。

南湟河区的区长老常在前边领路,领他们随意进入几户人家看看。也不用敲门,掀起门帘子就进。一间间黑黢黢的小屋,每间不超过十几平米,四处透风的墙壁,大棉门帘,洋铁皮炉子,残破的锅碗瓢勺,喉咙气喘的老人、身体破损的残障人士、下岗工人、城市低保户、农村进城打工人员……这些城市弱势群体,集中在这一片几乎被遗忘的区域里,野草根一般生存着。

老常一边跟属地居民打着招呼,一边跟众人解释:没办法,能照顾的我们都照顾了,但还是没法从根本上解决困难。

众人不说话,越看心里越沉甸甸的。

走到临河沿的那个胡同口上,忽然人群骚动起来。人还未见,只听一个声音先至:我打!我打!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众人愣神工夫,只见打一个小木板屋里蹿出一个大个老太太,手里高举一把长柄笤帚疙瘩,一双半大不小的民众脚,跑圆场般脚跟脚踩着点儿从屋里疾驰而出。老太太满头花白,满脸褶子跟个丝瓜瓤子似的,眼皮完全耷拉下遮住大半个眼睑,嘴唇往里瘪瘪着,没牙的嘴四处漏风,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各戴一枚金镏子和银镏子,右手的无名指上也戴一枚金镏子,反正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只见这金银相配黄白相间的老手挥动起笤帚疙瘩一点儿也不费劲,笤帚头照准普拉尼的脑袋瓜子噼里啪啦就打,一边打,一边数落:我打!我打!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闹,让你闹!人家市里这是给咱们办好事,让咱们拆迁住新房,你还带人去闹!你这没良心的!

普拉尼捂住脑袋躲闪,〃哎哟哎哟〃不敢还手。老常一边劝,一边对众人说,这是普拉尼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如今带着一个残疾的老闺女在这儿过呢。

老太太不依不饶,仍举着笤帚追着骂:你说你这作什么孽呀!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十年,打从乡下出来,跟你爹,到这里挖煤,生下你们哥几个,我就没挪过窝!谁不盼着住新房高楼大厦享福去?眼瞅着我这都搬家了,你说你这活兽啊,整天价不务正业,扔下你老娘不孝,扔下你媳妇孩子不管,自己当什么球迷,还到处穷捣乱!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还不感谢人家区长市长!我打!打死你这混账东西!

众人赶紧拉。老太太使劲挣着,还大嗓门叫嚷:我说,市长区长啊,你们别理他,不老实就枪崩了他,就当我没养这个孽子!

普拉尼给骂得臊眉耷眼的,紧着躲,紧着躲。这时,打屋里又追出一个声音,又尖锐又高亢:我说你们都不知道场啄模慷寄稚赌郑磕稚赌郑俊

接着,也像脚底下踩着风火轮似的,又一个高个儿女人扭搭扭搭,一步紧挨一步地追了出来。只见这女的,大眼睛,双眼皮,抹搭抹搭真撩人儿;狐狸脸儿,水蛇腰,头发油黑梳成髻;尖下颏,薄嘴唇,说出话来挺动人儿。她上身一件火红的羊毛衫,下身一条黑裤子,手上戴一双同样火红火红的尼龙手套,当街立定,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普拉尼:柱子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天天作啥作呀你?放着正经事不做,整天让咱娘这么大岁数还为你操心,你说你是不是吃饱饭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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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球迷闹事(9)

普拉尼一边躲着老太太的笤帚,一边对付着女人的骂,语无伦次地说:姐,不是,那什么,你看,姐……

姐啥姐耶?谁是你姐?你少叫我姐!我没你这个弟弟。犊子玩意儿!整天跟你操老了心了!

女人拿眼狠狠瞪普拉尼,只见那眼里黑是黑,白是白,真跟一汪鸡蛋清里漾着颗黑珍珠似的,顾盼生辉,灵活眨动,就连那发怒,也怒出个嗔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拉老太太往回走:走,娘,咱回家,不理他。让他作死去!爱咋折腾咋折腾,咱不跟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区长老常悄悄在旷乃兴耳旁道:这是老太太家的大闺女,崔英姿,原先是县二人转剧团的,现在不唱了,在五好街摆摊卖服装。

崔英姿这边骂着弟弟,那边拉着老娘,回过身来又冲看热闹的人群一扬手:看啥看都看啥看哪?没看过老娘教育儿子啊?都回家去回家去,都走啊!走!

老常走过去,跟她打招呼道:大丫头啊,家来了哈?这是咱们市里的旷市长,来咱这疙瘩检查一下工作。

崔英姿这才将眼光定焦在旷乃兴身上,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诧说:哎呀!哎呀妈耶!旷市长啊?!见过,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大个市长,还亲自到咱这小破地方来?哎呀妈呀,刚才没看见,对不住,太对不住了啊。

说罢伸出手来。旷乃兴伸出手去礼节性地让她握,说声:你好。

崔英姿把戴红尼龙手套的手往市长手上一搭,赶紧落下来,说:对不起啊,市长,你瞅瞅我这一家人,净给市里添乱。咋整呢,没文化,愁死人了!旷市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旷乃兴淡淡应一声:没关系。

老常招呼大家:行啦行啦,走吧走吧,走吧。

人群还是不散,呼啦啦的围着。那个大老太太,这时又凑旷乃兴跟前,满嘴漏风,搭讪道:我说,市长啊,今天这事儿,对不住啊,你可别跟那活兽一般见识。

旷乃兴也只好接她的话茬,道: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啊?

他们这边说着话,那个崔英姿迅速揪着普拉尼袄领子把他硬扯到一旁,拽得普拉尼不住张嘴大叫:干哈?干哈?有话好好说,扯啥玩令啊扯?

崔英姿使劲一推搡他,推得他好悬没墩个屁蹲儿坐在地上。崔英姿也不管那套,瞅边上没人,用戴手套的红手遮住嘴,悄声骂道:你说你这鳖犊子!你闹啥玩令呀闹?出风头啊?好看是咋的?这边动迁讲价都快讲成了你知道不?咋地,你不想得钱了是不?

普拉尼正了正袄领子:我,我,我哪知道哇……

崔英姿急眼了:你说你咋能不知道?那还不都是你一手布置的……

这回轮到普拉尼急了,他噌地蹿起来,上来捂崔英姿的嘴:哎呀妈我的大姑奶奶!你可别说了!再往下说就露馅了!我这不也是听人之令……

崔英姿使劲扒拉开他的手:啥?听谁之令啊你又是?你到底有几个令啊?

普拉尼急得双手乱颤,四下胡瞅,说:姑奶奶你给我小点儿声!小点儿声啊你快给我!啥也别说了,等回家去再说。

崔英姿一甩手,不耐烦地说:滚!滚犊子!再瞎指挥,说话不算话,我们可不听你的了。等我把老底儿全给你出来!

普拉尼急得摆手:哎呀,算话,算话!谁说不算话了呢!等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赶紧离开崔英姿身边,装模作样凑到正拉呱话的他老娘和旷乃兴那里去,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劝他娘回家。他娘也就坡下驴,叮叮当当跟着回去了。

这一家子的戏总算演完了,给沉重的气氛增添了一点谐谑和喜剧色彩。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了一些。从体育场赶来的球迷和记者们继续穿过憋憋屈屈的胡同往前走,又绕过几条街口,最后出来会集在区政府平房大会议室里。待到众人纷纷找地方分头落座,旷乃兴开口道:诸位,你们看到了吧?这里的老百姓住着什么样的房子?过着怎样的生活?新中国成立以来,五十多年里,凇州作为老的煤炭和粮食基地,底子薄,城市基础建设落后,积重难返。这次,我们就是要借着协办奥运的机会,改造城南,加快南湟河区发展。将奥体中心建设在南湟河区,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有球迷问:旷市长,最初不是说要把奥体中心建在城市东区,要升级改造东湟河体育场吗?怎么又要炸掉,改在城南新建?

旷乃兴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多次解释过。最初我们决定改造升级东湟河体育场,是看中它的历史、人气以及交通便利等多种因素,能很快完成奥运足球赛事任务。但是,同志们,我们申办奥运以及其他种种国际国内重大项目,是为了啥?难道仅仅是展示一个形象工程,为了拿凇州表面上的光鲜在世人面前亮一下相、作一下秀吗?难道不应该把每一个项目都打造成利民工程、便民工程,真真正正为老百姓做实事、做好事?

▲虹桥▲书吧▲bsp;第20节:2球迷闹事(10)

把新奥体中心建在城东固然好,位置好,建设速度快,工期和质量有保证。但是,东城,已经是城市的繁华区域,不需要再锦上添花。而南城的老百姓,错过了这一次拆迁机会,就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他们就将还在阴暗潮湿的棚户区里度日。像普拉尼母亲那样八十多岁的老人,她一生还有多少时日?难道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应该让她在有限之年过点儿好日子吗?

又有媒体记者问:那你们凇州政府的决策怎么能说变就变?既然建在南边有好处,当初为什么要把奥体中心建在老的东湟河体育场?

旷乃兴说:好,这个问题提得好。我在这里跟大家交一句实底:其实最初我们在决定是将东湟河体育场升级改造还是在南城重新建问题上就有争议。东湟河体育场的改造,相对简单,易行。而南城的重建,时间紧,任务重,工期长,程序复杂,涉及原有居民的拆迁、安置以及周边交通道路的重建改造问题。尤其是资金来源问题,非常困难。两相权衡,我们还是决定采纳了东湟河体育场改造升级方案,上报给奥组委。北京奥组委也是本着节俭办奥运的原则,支持了我们的东湟河体育场改造方案。

有记者插话问:旷市长,你的意思,现在推倒重建,要改在城南建新奥体中心,是不是证明原来改造东湟河体育场的方案是错误的?

旷乃兴说:不是错了,而是时机和条件尚不成熟。在动工改造东湟河体育场的过程中,我们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由于使用过度、维修保养不当等原因,现在的东湟河体育场,外表风化,水泥地面开裂,线路严重老化,水泥座椅全部需要更换。电气、给排水、通风、空调、电梯、消防安全等都跟不上。改造它的费用,跟目前我们新建一个场馆的费用基本不差上下。

当然,这里也有我们应该检讨的地方:当初设计使用年限为五十年的一个体育场,为什么使用期还没有达到一半,就不行了呢?我们不能说它是豆腐渣工程,而只能说是由于当初建设材料和技术的限制,以及后期管理的不到位所造成的。这一点,在新建场馆时我们会吸取教训,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

有球迷说:旷市长,不管怎么说,那么大一个体育场,好好的就炸掉了,我们心里舍不得,还是觉得有点儿败家。

旷乃兴说:我了解大家这一份感情。我也跟大家一样感到遗憾。但是,在这里,我可以给大家算这么一笔账:原先我们准备投资6个亿升级改造东湟河体育场,现在,通过土地置换银行抵押的方式,与台湾恒元集团以15个亿的土地成交价格,由他们在原体育场地带开发以会展中心为主体的黄金商业圈。在城南我们将新建一座奥林匹克中心,包括主体育场、综合体育馆、游泳馆、网球馆,总投资将近20亿元。炸掉以后的东湟河体育场的钢筋预计可以卖到600万。其余的建设用款,我们通过业主招标合建的方式取得,不用财政拿一分钱。同时,我们通过多种渠道筹资,解决周围5万平米连片棚户区居民的住房改造问题。我们通过向国家开发银行贷款、减免建设过程中的税费、政府财政支持以及百姓个人筹资等方式,保证棚户区改造的顺利进行。

诸位,你们拍拍胸脯想一想,把一座风烛残年严重疾病的体育场,推倒异地重建,既解决了场馆比赛问题,同时又能为民解忧,让普拉尼母亲这样的居民,都有新房可住,何乐而不为呢?

下面有人议论:这样说来,是一举多得啊!

旷乃兴肯定道:是的。至于有人提到要保留原址作为博物馆,我们也想过,但是,作为一个经济刚刚起步的凇州,就目前而言,我们的财力、物力、水平还远远达不到,也养不起。我也是个铁杆球迷,说句泄气话,也许不中听,中国球员,目前的水平和状态还远远不到该为他们树碑立传、保留遗址的程度。球员虽孬,球迷却是好的。大家原来给他们立的碑,仍完好保留着,届时也原封不动移到新场址。同时我们还辟出一间球迷活动室,归你们球迷协会使用,以感谢你们的贡献!凇州是以足球运动扬名的,凇州的主场气氛在全国是最好的!要发扬光大,有你们广大球迷的支持,中国足球肯定会再立辉煌!奥运会上中国足球若能取得好成绩,不光凇州三百万老百姓记着你们,感谢你们,就连全国人民都会记着你们、感谢你们!

底下球迷呱呱呱鼓掌。还有球迷纷纷说:旷市长,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懂了。这样做,我们服气。

旷乃兴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给大家安排了盒饭。吃过饭,大家就各自回家歇息吧。

接着又拿眼瞟向普拉尼和小土豆:看看二位会长还有什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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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球迷闹事(11)

小土豆和普拉尼互相瞟了一眼,臊眉耷眼嘟囔着:都这样了,那还能有啥可说的。

旷乃兴说:好,没有了,那就散会。家远的,我们的车可以送送大家。

…………

等到把所有的人都安顿完毕,打发走,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西北风停止了呼啸,鹅毛大雪却软绵绵地开始飘起来,不一会儿就覆盖了整座城市,所有的丑陋都被遮掩,华灯下显得分外迷离、洁白又好看。

旷乃兴坐进车里,长出一口气。一阵头痛又猛袭上来,伴随着身体的阵阵寒意,冷得有点发抖。他意识到可能是真感冒了,有点发烧。忙到现在,他仍旧穿着台北回来时的单衣单裤。那件薄料风衣根本遮不住北方的风寒。

头痛一阵紧似一阵,脑壳仿佛要炸了。不,好像不是头痛,而是心痛,一种痛,直往心口深处去,自己的心脏里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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