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受不住离别时的那份悲凉。
我提起她手中的行李箱,“我送你们进去。”
“不用了,反正进去就要安检了,你坐叶砚的车回去吧。”
“没关系,我看你们进安检,走吧。”我转身走在前面。
任蓝无奈,只好跟着我向前走。
我们快步走到柜台,办理了登机手续,然后又往安检口走去。到了那儿,任蓝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好,路上小心。”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们走进安检门,任蓝还回头笑着冲我扬扬手,我也笑着挥手示意,直到她们渐渐走远,身影汇入如织的人流,我才转身往大门走去。
机场我只来过两次,错综复杂的候机厅里任何时候都是人潮涌动,天生路盲的我总也搞不清楚具体的方位。
正在四处张望之际,包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
我拿出一看,是叶砚打来的。
本想不接,任它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愤愤地接通了。
“你在哪儿?”他问我。
“候机厅。”
“她们进安检了吗?”
“进了。”
“我在候机厅门口,刚才停车的地方再往前一点,你出来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了,我坐巴士回去。”我冷淡地回答。
他在电话里笑了,“怎么,生气啦?你看上去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嘛。”
我没理他,直接就挂了电话。
向人打听了巴士站的位置,我坐自动扶梯往地下一层走去。
一辆辆大巴在站前依次排列,车前都挤满了人,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坐哪辆车。
我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他去久庄要坐什么车。他说没有直达,只能坐离久庄最近的那条路线。我赶紧又问是那哪条路线,他很负责地给我指明了大致方位,说每辆车上都标有路线牌,让我再去仔细找找看。
我道了谢,正沿着车队一路寻找过去,突然有人从后面紧紧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吓一跳,差点没尖叫起来,以为自己不幸碰上了打劫的。
“是我,别怕。”身后的人轻笑着说。
我用力挣开手臂,扭过头去,正看见叶砚那张英俊的脸,居然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
我心有余悸,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冷冷地说:“叶师兄,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
“真的被吓着了?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我刚才在找你,好容易看到了,可是一转头就又不见了,情急之下有点失态。对不起,要么,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压惊。”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平常的张狂,倒显得十分诚恳。
我摇头,“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的地方没有直达的巴士,不方便。”他晃晃手中的车钥匙,笑着说,“走吧,车还停在上面。”
我看着他一脸殷切的笑容,心里有些犹豫,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坐他的车,也不应该再跟他有什么来往。
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虽然做过对不住任蓝的事,但毕竟跟我没有任何过节,让我始终摆出一副冷脸面对他,时间久了,我自己也觉得很累。
“走吧,大画家,让我当一回你的司机,就当是给我一个为艺术献身的机会了,好不好?”见我犹豫,他又恢复了常态,嬉笑着调侃道。
听了这话,我实在是不好再紧绷着脸,只得勉强笑了一下,跟着他向候机厅走去。
我们坐电梯上到候机厅门,然后又一路走到了他停车的地方,车上已经被贴了一张白色纸条,估计是乱停车收到的罚单。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今天他换了辆车,昨晚他开的是一辆不知名的黑色越野车,眼前却是辆银灰色的宝马,这种蓝白相间的小方块是除了奔驰以外我唯一认识的汽车标志。
他瞄了一下那张单子,丝毫不在意,一把撕了下来,团在手里,然后打开车锁,说:“上车。”
我坐到后排,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前面没人坐。”
“我喜欢坐后面。”
“真拿我当司机啊。”
我不语,把头转向车窗外看路边的风景。
他扭开了音响,顿时,有低低的女声在车里响起,“像一阵细雨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是我喜欢的蔡琴的老歌,听着听着,我心里突然涌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迷惘。
他一直把我送到院门口。
其实车子到村口时,我就曾表示,自己在这下车即可,让他转头回去。他没理我,猛地一打方向盘,直接就拐上了进村的路。
他在前面沉默地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他说什么,只好继续看风景。车里一片静默,只有蔡琴依然在缓缓地抒着情,“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好在很快就到了,车刚一停稳,我就拉开车门,非常客气地向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然后赶紧从车上走下来。
我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跟着下车,嬉皮笑脸地纠缠半天,说不定还会让我请他吃饭之类的。
我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推辞,打算不失礼貌的拒绝。
谁知道他根本没下车,只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略微点点头,便摇上车窗,一轰油门,将车子迅速地开走了,掀起满地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