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定要住在海边,要能够……”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这个意思吗?”我接下去。
“是,不只春暖花开,最好四季如春,我讨厌冬天,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还是夏天更好。”
“可是,冬天也有冬天的好啊,像北京的冬天,可以窝在家里晒太阳看书,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这种强烈的对比我也很喜欢。”我反驳。
“是啊,冬天也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季节都很好。”他俯身轻吻我一下,笑道。
我不语,心中却无比甜蜜。
后来,我们又回到院子里,我弯腰侍弄花草,他坐在一张小竹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
片刻,他唤我:“尤尤。”
“嗯。”我抬头向他瞧去。
他望着我,没说话,脸上带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我问。
“尤尤,我想,我要再努力几年,争取多赚点钱,然后,然后我就不再做生意了,我们去南方,找个海滨小城住下来,开一家小旅馆,你说好不好?”
我怔住,随即笑答:“好啊,不过我不要开小旅馆,我喜欢茶馆。”
他眼神温柔,看着我微笑,“茶馆不容易赚到钱,喜欢喝茶的人太少,要么,还是开个餐馆吧。”
我斜他一眼,“就你最好吃,才会想到开餐馆。”
他笑意更浓,“干嘛只说我,你难道不好吃么?”
“所以说,我们不能开餐馆,不然,等客人来了,会发现没东西吃的。”
“为什么?”
“因为全被我们俩吃光了。”我笑起来。
他一呆,也跟着大笑起来。
下午,我们坐在一楼的露台上,泡了壶茶,闲话家常。
聊着聊着,我忽然发现里侧的墙上挂了支洞箫,不禁奇道:“咦,这是谁的?”
他朝那看一眼,淡淡地说:“我的。”
“你还会吹这个啊?”我诧异。
“我会的东西多了呢。”他笑。
“我不信。”
“不信?那我就吹给你听听。”
他伸手摘下那支箫来,调了几下音,低低地吹起来。
我只觉得耳畔似有天籁响起,他果真吹得极好,那箫声凄婉低回,幽深悲凉,让人禁不住想要落泪。
吹了半支曲子后,他停住,问我:“如何?”
“好是极好,只是太悲凉了些。”
“箫本来就偏悲凉,适合月下独奏。”
“不好,会引来鬼的。”
他笑起来,“尤尤,你可真逗,不说引来仙女,倒说引来鬼。”
“这是什么曲子?”
“《长门怨》。”
“《长门怨》?是司马相如写的那个《长门赋》改的吗?”
“嗯。这支曲子是我父亲生前最常吹奏的。”他的声音里有无限寂寥。
我黯然,只觉一些淡淡的悲伤在心头涌起。
一转眼,却见他神色迷惘,我便打起精神,故意笑问他:“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乐器?不要告诉我,你也是钢琴十级啊!”
他缓过神来,对我微微一笑,“谁是钢琴十级?”
“还能有谁?以前学校里那些音乐系的女孩呗。”
“我没弹过钢琴,会吹笛子,古琴也会一些,其实我并不精通音乐,都是跟着父亲随便学的。”
“不过你很有天赋,刚才那支曲子就吹得极为动人。”
“是啊,我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父亲擅长音律,而且,她,也是学音乐的。”
“哦。”我怔了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这样,难怪他以前总是招惹音乐系的女孩呢。
“还有呢?会不会现代一点的?”我问他。
“会弹吉他。”
我眼睛亮起来,“对啊,以前就听说,你吉他弹得不错,可惜我从没听过。”
“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说,特别是,女生。”我故意把女生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笑起来,双眼闪出晶光,问我:“怎么?又吃醋了。”
我撇嘴,“才没有呢。”
他凑近我,吻我面颊,一边说:“别生气,以后我只弹给你一人听。”
我笑起来,“还以后呢,以前我也没听过啊。”
他也笑,点头道:“是哦。那好,你等着,我这就弹给你听。”
他起身去了楼上,没多久,果真拿了把吉他下来了。
试过音,他开始弹起来,音调悠长缠绵,我觉得疑惑,因为那首曲子听上去很熟悉。
却听到他轻声在唱: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我曾经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在等你到来……”
他深深凝视我,眼中荡漾着温柔到极点的光芒,我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刹那,才真正明白了他对我的情意。
他一定是爱我的,尽管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起。
正值午后,初秋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他穿了件式样简单的灰色长袖衬衫,蓝色仔裤,斜依在浅棕色的藤椅上,手抱吉他,姿态沉稳,神情洒脱,在金色的阳光中望去,他的眼睛深遂,他的唇角含笑,他的面孔有些熠熠生辉。在他身侧,是一棵低矮的紫薇树,这个时节,紫薇花还未谢落,一团团粉紫的碎花在枝头绽放,偶尔,一阵风吹来,会有些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肩头,又辗转散落到地上。
我凝望着这个让我深爱的男人,一时有点恍惚,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不真实了,竟像是在梦里一般。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心里突然生出些淡淡的哀伤。
一首歌唱罢,他停下来,抱着吉他,对我笑而不语。
我收神,亦微笑着轻轻鼓掌。
“好听吗?”他问我。
“好听,比郑钧唱得还好听。”
“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你唱歌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