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_生死疲劳-莫言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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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1 / 2)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文革”的彩旗,于是,一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的队伍就上了街,从街东头游

行到街西头,又从街西头游行回街东头,吓得槐树上的老鸹狂叫惊飞。最后,游

行队伍汇聚到杏园养猪场中央。在我的猪舍西侧、在那二百问沂蒙猪舍北边,在

那块曾经醉倒过沂蒙野猪刁小三的空地上,用那些因建猪舍而砍伐的杏树枝权,

莫言胆大妄为地点起了一堆篝火。火苗子熊熊,生出猎猎风声,散发着燃烧果枝

的特有香气。洪泰岳起初还想训斥莫言,但看到青年人绕着火堆又跳又唱的热烈

情景,他自己也忍不住地跳了起来。人们欢天喜地,圈里的猪惊心动魄。莫言不

断地往篝火里添加树枝,火光照耀得他的脸光彩夺目,宛如庙里新刷了油彩的小

鬼。我虽然还没正式加冕为猪王,但已经在群猪中树立了威信。我用最快的速度,

向每排猪舍中的头一间猪舍中的猪传达了消息。我对第一排第一问猪舍中的那五

头猪中最聪明的母猪蓝菜花说:“告诉大家,不要害怕,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我对第二排第一间猪舍中那六头猪中最为y险的阉猪野狼嗥说:“告诉大家,

不要害怕,我们的好日子来啦!”

我对第三排第一间猪舍中那五头猪中最美丽的小母猪蝴蝶迷说:“告诉大家,

不要害怕,我们的好日子来啦!”

蝴蝶迷睡眼惺忪,憨态可掬,我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它的腮帮子,使它发出

了一声尖叫。然后我便克制着幸福的心跳,跑到第四排第一间猪舍对着那里边那

四头号称“四大金刚”的阉公猪们说:“告诉大家,不要害怕,我们的好日子来

了!”

四大金刚迷迷糊糊地问我:“你说什么”

“大养其猪现场会要在我们这里召开,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大声吼

叫着,疾跑归舍,在没有称王之前,不愿意让人们知道我夜晚出游的秘密。尽管

他们知道了也拦不住我——我已想好了起码三条自由出入猪舍的妙计——但还是

装愚守拙为高。我疾跑,尽量躲避着篝火的光芒,但几乎无处躲避,这一把冲天

大火,把整个杏园都照亮了,我看到奔跑中的我——未来的猪王——浑身发亮,

如同穿着贴身的绸缎,像一道流光溢彩的闪电,在接近猪王之舍时飞身跃起,用

两只灵巧得可以私刻公章、伪造美元的前爪抓住杏树下垂的枝杈,身体线条流畅

宛如纺锤,借着树枝的弹性和身体的惯性,超越了墙头、降落在我的窝里。

我听到一声尖叫,感觉到蹄爪戳在了一个富有弹性的东西上。定睛一看,不

由怒火中烧。原来,趁着我不在,隔壁那个野杂种——沂蒙山猪刁小三,正舒坦

地趴在我的绣榻上睡觉。我的身体顿时痒了起来,我的目光顿时凶了起来。我看

到它丑陋、肮脏的身体,卧在我精心布置的窝里。可怜啊,这些金黄的麦秸草!

可惜啊,这些鲜红的、散发着清香的杏。杏树质材柔韧,弹性极好,如果是杨

柳枝权,必将被我压折。我就这样趴在树上,如同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上。我

看到了蓝解放等人挑着猪食桶在杏园里穿梭奔跑,我看到在猪舍外临时支起的锅

里,热水冒着粉红的蒸气,我看到我隔壁的刁小三已经醉得四爪朝天,开了它的

膛它也不会哼哼一声。我看到黄家的美丽姐妹和莫言的姐姐等人都穿着胸前印着

红色的“杏园猪场”仿宋体字样的洁白工作服,手持理发工具,正在接受那位从

公社驻地请来的专给公社干部理发的林师傅的训练,林师傅头发粗硬,犹如猪鬃,

面孔瘦削,手头上骨节粗大,一口十分难懂的南方话,说得那些跟他学艺的姑娘

们满脸困惑。我还看到在那个用苇席围起的戏台上,大辫子普通话女老师,正在

耐心地排演节目。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节目名叫《小猪红红进北京》,这是当

时流行的一种演唱,借用了民间小曲《盼情郎》的旋律,载歌载舞,扮演小猪红

红的是村里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其余的都是男孩,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憨态可掬的

小猪面具。我看到孩子们跳舞,听到孩子们唱歌,身上的艺术细胞发痒,我的身

体抖动,连带着杏树枝条哗哗作响,我张开喉咙歌唱,想不到发出的一声猪叫,

这声音把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原来以为自己是完全可以用人类的语言放声歌

唱的,但想不到竟然发出猪的声音,这令我感到沮丧,当然我也没有完全丧失信

心,我见过会说人语的八哥鸟,也听说过会说人话的狗和猫,而且,努力回想起

来,在我前两世当驴做牛的时候,似乎也曾在某些关键的时刻,用粗大的嗓门,

发出了振聋发聩的人类的声音。

我的叫声引起了那些正在学习使用理发工具的女人们的注意。先是莫言的姐

姐发出一声惊叫:“看啊,公猪上了树!”那个混杂在人群里、一直想进猪场工

作但迟迟没有得到洪泰岳批准的莫言眯着眼说:“美国人早就上了月球,猪上树

有什么大惊小怪!”但他的话淹没在女人们的惊口ll声中,没被任何人听到。他

又说:“南美洲热带雨林中有一种野猪,在树权上筑巢,它们虽是哺r动物,但

身上生着羽毛,生出来的是蛋,孵化七天后,小猪才破壳而出!”但他的话依然

淹没在女人的惊叫声中,没被任何人听到。我突然产生了想与这个小子结成亲密

朋友的愿望,我想对他高喊:“哥们儿,只有你理解我,哪天得空,我请你喝酒!”

但我的叫声也淹没在女人们的惊叫声中。

女人们在西门金龙的率领下,喜气洋洋地冲上前来。我抬起左边的前爪,对

她们挥挥,我说:“你们好!”她们听不懂我的话,但她们领会了我对她们的友

好表示,于是她们一个个弯腰捧腹地大笑起来。我冷冷地说:“笑什么严肃点!”

她们听不懂我的话,依然嘻嘻哈哈。西门金龙皱着眉头说:“这家伙,果然有些

道行,但愿后天现场会时,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趴在树上!”他拉开猪舍的铁栅栏,

对着身后的人说:“来吧,先从这家伙开始!”他到了杏树下,颇有教养地搔搔

我的肚皮,使我舒坦得欲仙欲死。他说:“猪十六,我们要给你洗澡,剪毛,把

你打扮成全世界最漂亮的猪,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给其他的猪做出表率。”他对

着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四个民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每人扯住我一条腿,

把我从树上拖下来。他们动作粗野,手上力气很大,使我筋骨痛疼,难以挣脱。

我恼怒地大骂着:“你们这些孙子,你们不是上庙烧香,你们是在糟蹋神灵!”

他们把我的怒骂当成了耳边风,就这样仰面朝天地拖着我,把我拖到碱水大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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