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我都在想,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我命里的克星!不然,一个大男人兜里揣什么不好,揣棒棒糖!
事后,榛一帆一脸无辜表情地说:“有法律规定男生不能吃棒棒糖吗?”
不是不能吃,而是不能当着我的面来问我:“你要不要吃?”
我方糖糖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棒棒糖!它承载了我对母亲所有的眷恋。三岁那年,母亲站在街角,脸上写着我看不懂的不舍和决绝:“糖糖听话,妈妈去给你买棒棒糖吃好不好?”
我满心欢喜,站在那里,懦懦地回了一个字:“好。”
我从天明等到天黑,等到万家灯火,万籁俱寂,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然后对所有想拉我回去的人,大声喊:“你们都是骗子!我妈妈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她不会不要我!我要在这里等妈妈!”
我一直都相信,她会回来找我,不管过多少年,她都会回来,和我说一句:“糖糖真乖,妈妈回来了。”
我就像那个站在柿子树下等待柿子成熟的小孩儿一样,不停地抻直了脖子张望着。那些柿子金灿灿地挂在那儿,看似摇摇欲坠,看似马上就要掉进你的掌心,可在你转身离开前它们又永远都挂在枝头上。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不转身,一直等在这里,她就会真的回来。
可我错了,她已经厌倦了这个家,厌倦了干了一辈子仍只是个小工匠的丈夫,厌倦了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她甚至放弃了我,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当我看到榛一帆手里的那根棒棒糖时,竟然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哭得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我在这边低头哭得披头散发,榛一帆在那儿一个劲儿地道着歉。
他说:“小姐同学祖宗姑奶奶,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撞你的!你哭不要紧,可别坐在厕所这儿哭啊!好了好了,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哭啊?”
我本来还想再哭一会儿的,可听到榛一帆的最后一句话时,我一下破涕为笑了。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可能是我哭得太久,我刚想开口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赔我点儿钱算了!结果我一使劲儿,从鼻子里冒出个鼻涕泡!
丢脸!太丢脸了!我怎么可以……
在我抬头看清榛一帆的长相后,我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段小朵一直把姜冯喜当成这世上最帅的人,可如果她看到榛一帆,估计她会自挖双目,怪自己有眼无珠。
帅哥撞死人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8)
我已顾不得讹对方一顿了,只想着怎样才能赶快从这里离开,怎样才能让他看不清我的长相。可是,我刚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准备溜,对方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抓住我胳膊,说:“你跑什么啊?”
跑什么?不跑让你有机会看清我的长相,我还有脸再出现在你面前吗?
就算我方糖糖刀枪不入,但对帅哥也会不自觉地心动啊!我妈使我不再相信相濡以沫的感情,可我仍相信一见钟情。
难道……我对他,对这个撞翻我、问我要不要吃棒棒糖的男生,一见钟情了?
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说话,试图扯掉榛一帆抓住我胳膊的手。可他太用劲儿了,我使出吃饭的劲儿也没掰动他一根手指头。怎么办怎么办?他已经把手伸过来,准备拨开我的头发……
段小朵曾对我的两颗虎牙敬而远之,说如果谁让我咬一口,不死也残啊!我说你要不要试试啊?段小朵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我其实不想咬榛一帆的,可他非自寻死路我也没办法。在他就要看清我的长相的前一秒,我铆足劲儿对准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我真的没想下死口,榛一帆嗷的一声松开手,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看着胳膊上猩红的牙印儿,再看看仍低着头的我,说了一连串“你你你……”
他说:“我只是撞了你一下,你要不要弄得像见了杀父仇人!”
我在心里说,我也不想,谁让你抓着我不放!
眼下我还是先溜比较保险。我贴着墙根儿,准备玩人间蒸发,谁知段小朵的一声“方糖糖”,我就直接完蛋了!
她说:“你去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和姜冯喜就准备派人去捞你了!”
我站在那儿皮笑肉不笑,想着怎么才能把段小朵拉走。结果不等我想出办法,段小朵一回头看到榛一帆,立即就大嚷大叫起来。
“榛一帆,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姨现在还好吗?”
“还好,回来快两年了。”
不是吧?段小朵和榛一帆认识?那我……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给榛一帆的印象算是元神俱灭了。可是后一秒,我心里竟然排山倒海起来。
榛一帆拉着段小朵,要多亲络有多亲络!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一向神经大条的段小朵竟然脸红起来。就算是在姜冯喜面前,她也没这么羞涩过,难道他们……
这样大好的机会,我应该先溜掉比较好。可我的双脚却定在那里,目光落在段小朵和榛一帆握在一起的手上,再也挪不开。
我是多么的不愿意承认,那一刻,我心里竟然变得忧伤起来。
我不知道姜冯喜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又是否看到我刚才丢人的一幕。等到我揉着被榛一帆抓疼的胳膊心乱如麻时,他突然拉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那晚的月亮很大,我和姜冯喜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月光落下来安静而明亮。
“段小朵看不到我们,会不会生气?”
姜冯喜看着我:“我只希望你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