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尖正待分说,于情不欲他跟部属的意见有分歧,抢先劝孙青霞道:
“孙大侠不是原本就准备要告诉我们查叫天的事吗?何不趁此一并儿说个清楚,让大家释然于怀──”
孙青霞往下一望,雨更密了,天更阴了,院子里的犬只和异兽也更多盘踞徘徊于阶前、棚下。
他忽然问了一句:“现在客栈内住着几伙人家?”
于情答:“十一伙。”
孙青霞又问:“会武的有六伙?”
(bsp;粉肠一听,脸色一变:“如不是卧底,怎么一来便知道咱们有六户人家是会武功的?!”
于情忙道:“是我刚才在谈话时提到过的。”
粉肠“哼”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孙青霞道:“谁把守在第一线?”
于情道:“是‘西瓜’和司徒丙。”
孙青霞道:“原本不是司徒丙和陈分长上来照顾龙、颜姑娘的吗?怎么现在改为宣翼娃跟司徒丙守在下边呢?”
于情目中已露出佩服之色。她这些人手调度,只在随意中跟她丈夫提了一下,当时孙青霞也在现场,却已记个分明清楚,看来此人不但胆大、气骄,也十分心细如发。
“司徒丙善战,他适合守第一线。宣翼娃在院子里的阵式花过大心机,摆他在下面,最扛得起阵脚。”这次是言尖作了回答。
孙青霞这样一听,也知道在这些人里,言尖的确是最信任他的,要不然,他不会答得如此彻底。
──这毕竟都是重大“军情”,要真当他是外人,他还真没“资格”去探听。
孙青霞道:“你们之间都有特殊而且紧急的联络讯号吧?”
言尖答:“有。”
孙青霞疾道:“该联络了。”
言尖问:“为什么?”
“因为,”孙青霞斩钉截铁地道,“敌人已开始要攻打过来了!”
风流…第三回我是老怪物
“来了。”粉肠挪揄的嗤笑,“你别危言耸听吧──”
忽听大胃叱了一声:“噤声!”
他倒也十分听大胃王的话(也许他是怕对方发饿起来有一日真的会“吃”了他),马上收了声。
一收声,就听到声音。
震动。
手中杯子里的水,在震动,很快的,连桌上倒覆着的杯子,也在格登格登的颤动着,甚至连床上的蚊帐、乃至床被、也开始在震动。
震动的原因是声音:
马蹄声!
还有喊杀声!
粉肠、大胃、言尖、于情等一齐往密林望,也一齐变了脸色:
“来了!”
大家相顾色变。
──不止是敌人来了,而且是大队敌人来了。
听那声音气势,就算没有千军万马,也有百军千马,铺天盖地,卷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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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有防备,但见如此声威,言尖、于情、粉肠、大胃、龙舌兰尽皆相顾骇然。
也尽管大敌当前,风云色变,但粉肠百忙中仍不忘向孙青霞讽刺了一句:
“来的这般嚣张,你以为西瓜和阿丙是聋的么?还要发暗号通知他们?多此一举!”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心里,也觉震异。
──而今马声急剧迫近,自己如雷炸滚而至,可是,早在谁也不曾听见任何异响之前,孙青霞已出言儆示,可见他内力高深,耳力也比谁都尖。
不意,孙青霞腋下挟着琴,右手按着剑,肃着脸,看着楼下远处,冷冷地道:
“我是要言老板发出暗示:叫他们先勿妄动,以免打错了自己人。”
言尖不解,问:“为何打错了人?”
孙青霞道:“因为有人要下去迎战‘流氓军’。”
龙舌兰咋舌问:“这回来的真是‘流氓军’?”
这回是孙青霞、言尖、于情一齐回答,都是同一个字:
“是。”
不过,三人各有补充。
言尖补充的是:“你听那尖呼怪啸,不是丧心病狂、毫无军纪的‘流氓军’,武林中还会有谁。”
于情加了一句:“流氓军的马队冲杀,号称凡所过处,片甲不留,寸草不生,向无活口。”
孙青霞说的是:“他们不是高手,只是流氓,小流氓才要壮胆,自是要叫的特别响。”
然后他仿佛对这煞气腾腾的冲杀视若无睹的下了一句评断:
“流氓军就真是流氓军!”
陈粉肠却反问:“你说谁要下去迎敌?”
孙青霞道:“我。”
粉肠冷笑道:“你是溜还是迎敌?”
孙青霞冷哼道:“你要怕我走,大可一齐下去应敌。”
陈粉肠道:“对敌是大家的事,我才不像你逞能、充英雄,谁知道下去之后,是不是前有强敌,后面还得给你捅一刀、刺一剑。”
这时,那急邃、狂暴的马蹄声已然近了,且自距离“义薄云天栈”前二十丈,开始作扇形散开,再聚合成圆型包围,又组为二队两层,前后呼拥,逼近院子,然而速度依然不减,是以已迅速接近不到十丈之遥。
孙青霞已无暇细说,他已清楚知道:“义薄云天”里上上下下,就只言尖因温八无曾力荐之故而极信任他,其他的人,恐怕都对他心存思疑,就算是于情,堪称待他殷厚,不过看来也在力求弄个分明,到底“流氓军”是不是冲着他来的?至于粉肠诸子,知他出身叫天王门下,对他更是谈不上个信字,到这地步,他惟有凭行动证实一切了。
这时,他也清晰的听到:客栈内各路人马正准备应敌的动静。
事不宜迟,他大喝一声:
“好,你不敢下去,我去!”
正要纵身而起,忽听一人沉声叱道:“我去!”
说话的是大胃王。
“砰”的一声,他撞碎了窗棂纵身而出的同时,已顺手抄起了两条撞断了的木条。
孙青霞一见他掠身而出,也飞身而起,他后发而先落,先一步落在院前奔马疾驰而至之前。
他眼尖。
眼光奇准。
他在半空已看定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