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要是喜欢这参茶,哪去就是,这宫虽然女人多,也就你我可以姐妹相称,哎,有时候想想,真怪寂寞的。”端顺妃穿着件浅粉儿的旗穿,虽无白皙肤色却高骨艳色,傲放派的女色儿。在宫中一向大手脚、嘴速快,得罪的人也不是一两,却不怎么在乎。
恭靖妃少她两月儿,就较为留个心眼儿,听她如此说也不同她客气,一并收了二两参茶。
“姐姐见到皇贵妃没?”恭靖妃着着艳桔色的旗装,小心问着。
“前个儿晨起见着了,清了毒的,只是身子弱,皇上护着不让下床。”
恭靖妃瞥了两眼四周:“早半个月前,妹妹我就见了皇后下地还出了永寿宫。这半个月来怎么又重的不能下地了?”
“嗨——皇后那个人你还不知的嘛?胆小志弱,今了这次的事,绝计在皇上面前是要没了的,怎么还敢出宫挑事儿?呵呵,何况皇上如今是连太后的面儿都不给了,还能忍着她去?……照这么看,她也不傻,”端顺妃理了理漂亮的甲套,那上面可是镶着玉石玛翡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起来。有时本宫真是看不透这人,哼,堂堂大清国的皇后,为个奴才挡身兼满地找皇上的不是,还有什么身份记什么大清国的体面!哼,博尔济济特氏的脸都让她丢的一丁儿不剩了。”
恭靖妃听了,半天才接了话:“这里面的学问大了,谁说她不是摆了所有人一刀呢?”
“哦——此话怎讲?”端顺妃热切地看着对方。
恭靖妃眨了眨她温顺的明眸:“反正已经不讨喜于圣前了,何不就丢了架子……为个奴才挡身有何不好?那么多奴才是亲眼见了的,还能不传了她的好?宫里什么时候出过这等体恤奴才的主子了?何况人还是皇后……怕是多的人就能被收了心去……呵呵,在她宫里出了这等子事,如果不是她做的,她总要得点好处才值得;如果是她做的,那这戏唱的,可就有水准了,怕是——”恭靖妃也没接着说,只转了面对上了端顺妃的眼睛,两个人心下突然打了个疙瘩,谁也不愿说出那味来。
刘进忠是宁芳新选给三阿哥的“院管”,标准的国字脸却有双会笑的眼,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是在笑。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大也不小,正是体健心知的年岁。自从有了他,这乾西五所的小院子里就没让三阿哥并李德全再费过心,日日时时的回来都能有开的水热的床,也算是全了他的本事。
玄烨回院一番梳洗,便进了书房。
书房两面儿现在是起了书架,全实木所制还刷了全白,专门指了个不识字的小监只负责这书房的整理,其他人连着刘进忠也不能入了这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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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在脑子里把今日上的那些重点儿过了一遍,才有时间喝了口茶,拿着桌边上的一本手书德文稿正看了两眼,李德全便进了来。那随侍的小监自觉地走了出去并带了房门。
玄烨看了看李德全,只收到一阵摇头。
“奴才使了些可靠的人,也得了些口音,却不像是大贵妃所为。”
玄烨眯了眯眼,怎么也清不去大贵妃那时的样子。
自个儿下了早课听说那些女人都移去了永寿宫,当时便叫不好,便使了小春子前去永寿宫门外悄悄打听着,自己便专门再去慈宁宫以”噌饭“(这词是跟宁芳学的)为名见了太后,吃了午膳与没见小春子回来便知永寿宫里还没散场,便坐在慈宁宫里请教起了太后。再过了两个时辰,慈宁宫有婢子来回皇上去了永寿宫,玄烨心里的不安便越甚,正不知如何说了皇玛嬷驾临永寿宫,又传了慈宁宫的太医全被拦进了永寿宫。
玄烨坐不住了,正起了身要冲出去,却被太后拦下了,当下太后备了车撵,祖孙俩便直奔永寿宫。
玄烨从不知道宫里可以有这么多女人,年长的、年青的,各个看似美的成景儿却如此没得心肠。
洞开的门见那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小春子他已来不及顾及,呼吸便被那即将打上宁芳背儿的厚半寸儿的杖棒吓止了。
刽子手刽子手,玄烨此时便是真真明了这个词儿的义,那满脸儿凶狠之意的执杖手分明儿就是下了要打死人的架式儿,这一棒要是下去,皇额娘那么个主子还能有命了去?(当然,这是他夸大了去,皇后是主子经不住奴才就能经住了?)
眼看着自个儿就要随那击下的棒子坐倒于地,从边上立闪出个人儿替皇额娘挡了那杖,玄烨过了五秒才找回了呼吸,直在心里记下得得的好。
他有些被吓软了脚,明明想奔了前去扶住皇额娘,却腿角儿不听使唤动摊不得。直看着宁芳倒下凳子,直看着宁芳哭得惨烈儿,直看着宁芳喃喃自语,直看着宁芳满泪儿直瞪着顺治,直看着宁芳嘴角儿那瘫血渍儿并衣襟上的火红……
什么都没有那血给幼小的三阿哥震憾大。
他虽也曾见过宁芳流泪并深深为之害怕,却从不曾想过宁芳也会流血。
那火红的血渍儿正是对生命的一种咆哮。原来,皇后也会流血,皇后——也不是保障……皇后——在皇阿玛这个皇帝面前,同路边的阿猫阿狗——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想打便打想杀便杀的……不过是个女人……
自己保护不了皇额娘,太后——也不行……只有皇帝……只有皇帝——是可以决定人生死的最终存在。
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什么都只是自己的想象……
三阿哥突然对权利起了从未有过的痴狂与痛恨。由心尖开始出了一股强热的欲望在周身扩散开来,不出须叟便令他热血沸腾。
皇权,皇权,至高无上,总有一天,要把这一切踩在脚下。
大贵妃,皇贵妃,还有那背后的人,总是要报的。
皇阿玛——
李德全见着三阿哥面露凶狰狞,也不扰他,只无声地立着。
这债,总是要还的,等着吧。
等三阿哥出了书房,日头已然偏下,一行人快行着入了景仁宫。
佟妃早起立在殿里等着三阿哥,见他迈了进来,忙上前去要亲手除了他的衣。
玄烨有片刻不适,却并没阻止自个儿的额娘。毕竟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孩子又不想亲近自个儿的亲母呢。
佟妃个子高挑(有一米七)长期不受宠的日子令她生出满面的苦相。见亲子已快长至她腰,心内自是心慰。但转念再一想,原本就不怎么受于皇上待见,这事更因为皇后的原因还闹了个毒害皇贵妃的名声,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佟妃这么一想不禁心酸,自己好不容易生了这么个独苗却被皇后给毁了,以后还有什么指望?便上前蹲了身只搂着三阿哥,一口一声“我的儿,我苦命的儿”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