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中有事,天刚麻麻亮,他就起床悄声喊起小文,拉着两辆车来到工地,昨晚一夜的思考,他终于想出对策,今天得抽出时间好好地实践一下。
小文睡眼朦胧一脚高一脚低的跟在后面,虽然他很不想这么早就起来,可他知道周哥为了帮助自己才起这么早的,一想起工头粗粗的木棒,他就浑身发抖心里发怵,只要不再挨打了,别说起早床,就是一夜不睡,他也心甘情愿。
来到工地,周端阳按照昨天的思考进行了实践,他根据白天装车的操作过程,按照学过的优选法知识,对整个装车的过程与程序进行简化再简化,这样每一车砖就能够节约五分之一的时间,如果熟练后,节约的时间将会更多。
考虑到小文体质的孱弱,在作业前点了他的几个穴位,这样有助于激发他的潜力,并且教他运用一种新的调息之法,有利于促进他体力的生生不息,通过反复地指导示范,小文这才逐步熟练起来。
于是,周端阳就用小跑的速度,拉着车来回奔跑着。好在他的武功基础颇为扎实,又善于利用实车使力空车调息,因此,虽然一趟又一趟的不停奔跑,可并无劳累的感觉。就在太阳当空之际,他们已拉完两条砖墙,也就是说已早早地完成了一个人的任务,只剩下一个人的定额了,还有足足的一个大下午呢,今天一定会收个大早工。看来善于动脑还真让人受益多多呀,他颇有一种成就感,拉车的双腿跑得更欢了。
当他路过一个砖窑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呵斥着,紧接着又听到大棒打人的声音,周端阳的脚再也迈不动了,放下车立即往里面跑去,却见一位身高近两米的黑面大汉正凶神恶煞似地挥舞着大棒往下狠扑,葛老伯蹲在地下双手紧抱着头,任凭大棒打在身上,眼见一棒又将砸下,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大汉高扬的手,喝道:“住手,你凭什么打人。”
大汉正打得兴起,忽然发觉手被人抓住,心里一惊,暗忖:“谁这么大的胆,敢来干涉老子。”横目一瞥,发现竟是一位新招来的毛头小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棒交左手,持棒往对方的头打去,哪知棒未落下,又被抓住,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眼前这个瘦瘦的小子,个子也比自己低了半个头,可拽住自己的手,自己怎么动弹不了呢。黑面大汉本是一个混小子,仗着身高力大,到处放横,可眼下却被一个比自己弱小的小子抓住,动也不能动,他心里可不服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往下压下,很想将对方的手压下去,哪知不使劲还好,一使劲感觉那双瘦小的手宛如鉄铸钢浇一般,根本就动摇不了对方,反而是越使劲越感觉无能为力,也越感到心虚胆怯。
周端阳暗吸一口气,运功于指尖,十个指尖宛如铁爪一般,扣住大汉的手,越来越使力,终于大汉承受不住,“啊”地大叫一声,大棒落地。
葛老伯一见这阵势,知道周端阳是为了救自己,与工头较上了劲,他想恶龙难斗地头蛇,两人这么斗下去,吃苦的还是打工者,连忙扶着砖墙站起来说:“你们两人正是龙虎相争,势均力敌呀。”
周端阳一听,立即领会了葛老伯意思,故作力有所不逮一个趔趄,说:“大哥,你的力气好大呀,我在学校时与同学扳手腕,可是扳遍学校无敌手,可是今天遇见大哥你,我可就是残兵败将了。”
黑面大汉力气虽大,却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流,要不然也不会被搜罗到这里做工头了。不过,他人尽管浑了一点,却颇讲义气,见眼前这瘦小子竟能和自己有得一拼,顿生惺惺相惜之情,尤其是自己最终还是战胜了对手,胜利的喜悦冲淡了心中的怨恨,于是上前拍了拍周端阳的肩膀说:“小兄弟,你不错,干活不错,力气不错,行,好好干,以后老孟我一定好好地罩着你,有机会我跟老板说说,也让你干个工头,不用卖这苦力了。”
周端阳一见这姓孟的大汉居然与自己攀上交情了,于是,双手抱拳道:“谢谢孟大哥的厚爱,这位葛老伯对小弟十分爱护,还请大哥看在小弟薄面,也能照顾一二。”
孟工头十分爽朗的说:“好,既然老弟这么说了,当然不会再为难他了,不过他干活的手脚还得麻利点,不然的话,完不成一天的定额,就得挨罚的,好,我还得转转,周老弟拜拜。”说完,提着大棒缓缓地走了出去。
葛老伯走上前,作了个揖,十分感激地说:“周娃子,谢谢你啦,不是你我今天还不知被打成啥样,唉,孩子你真是福泽深厚,我真怕连累你与孟工头结仇,到时会有苦果子吃的,哪知道你因祸得福,倒与孟工头做了朋友,我这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了。”
“葛老伯孟工头为什么打你呀?”周端阳问。
“也怪不得他打我,我的手脚是慢了点。唉,人的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昨天累了一天,晚上就一身疼,人也没有睡好,今天拉着车,两腿打哆嗦,根本提不起来,你看看这一个上午都过去了,我的砖还只拉完了三分之一,人老了不中用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就会扔到这里啰。”葛老伯说到这里,两眼噙着泪花,脸上布满了无奈和苦涩。
“老伯,您老这么大年纪,不在家里享清福,还跑出来打什么工呀?”周端阳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脱口而出了。
“唉——”葛老伯长叹一声,稍稍沉思了一阵,这才讲述了被骗而来的经过:
那天早上,我因为一些小事和老伴发生争执,一气之下来到街上,原本是想在街上散散心消消气就回去的,就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着,这时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来问路,我指完了路,那人十分感激的递给我一支烟,并用打火机给我将烟点着,我看那烟盒很高档的,至少每包在几十块以上,我平常的抽的烟是几十块钱一条,哪能吃上这么好的烟啦,因此,长长地吸了两口,突然感觉头发晕,尔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醒来后,已坐在了汽车上,身边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我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明白那个问路的人是个骗子,而那支烟里面一定放了迷药,可我想不明白,他们迷我一个穷老头干什么,既无财也无色。可自己怎么会在车上呢,这车又是去哪里呀,于是我询问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用一种极不耐烦的神情说道:“祯州。”
我一惊,说:“祯州,去祯州干什么。”我站起来大声喊道:“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中年人冷冷一笑:“下车哪有这好的事,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以为这是你家菜园子。”
“想来就来?!”我愕然道:“我什么时候想来了。”
中年人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说:“这是你和我们签订的劳动协议书,白纸黑字说得明明白白,你想到我们厂里做工,上面还盖有你的指纹,我们为你还付了500元的中介费,加上一路上的差旅费,一共1000元,你将这钱还了,你就走我也不留你,当初,我们看你年纪偏大就不想要你,可你自己苦苦哀求,非要来不可,我们这才放宽条件录取了你,你现在又想变卦,好吧,交钱吧,交完钱你就可以走人了。”
我可是个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的文盲,谁知道那纸上写的什么东西,而且我压根就没和谁签过什么协议。但是,我已经落在他们的陷阱里,而且身无分文,别说1000元,就是1000分也没有,没有钱就别想离开,于是我问:“我去你那做事,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那人回答:“我们的协议签订的是一年,每个月还有工资发给你,当然这些费用我们会从工资里逐步扣除的,好好地干一年,就能挣一笔钱回家了。”
“我虽然知道这些人的话不可信,可到了这时候,却是由不得自己了,我只能安下心来,在这里干下去,希望一年以后能够挣足路费回家去,我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家,还不知道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呢,我的小儿子今年就要结婚,我这一失踪,会不会耽搁他的婚事。唉——”葛老伯用一声长叹,结束了他的述说。
听完葛老伯的倾诉,周端阳这才告辞而去,他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这些被骗的工人逃离黑厂,不过这是一件从长计议的事,急不得的,而当务之急就是如何保证葛老伯按时完成一天的工作量,他细细地观察葛老伯干活的过程,发现他装车的速度不慢,而卸车码砖的速度尤其快,只是因为腿脚不利落拉不动车,这才拖了后腿影响了进度。
周端阳暗暗琢磨:小文装车的速度练得差不多了,可卸车码垛的手脚还是有些慢,尤其是两地相隔几十米,来回奔跑既伤体力又浪费时间,如果让葛老伯专门负责卸车、码垛,小文专门负责装车,自己只管拉车,三人各有专攻各司其职,一定技术会更为娴熟,效率更会越来越高,如果我们组成一个作业组,形成合力,三人各展所长,那么就会形成111>3绝佳效果,成为一个最完美的优化组合,那么每天就能顺利完成定额,这群如狼似虎的工头就不会用大棒来招呼了。
趁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端阳向葛老伯和小文谈了自己的想法,小文对周大哥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言听计从,葛老伯虽没文化,可人生经验很丰富,又何尝不了解周端阳的一片苦心,因此十分激动地说:“娃子,你的心地太好了,只是我们连累你受苦了。”
周端阳笑道:“葛老伯这哪是吃苦呢,这叫做各展所长,优化组合,我相信我们这一组合后,一定会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葛老伯苦笑一声,说:“周哥儿,我没文化,听不懂什么彰什么花的,只是我打心里感激你,你心好能耐大,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就是要注意关照自己,再也不要替别人出头,得罪了那些管事的,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你再能在这里势单力薄,而且还是个孩子,又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呢,所以遇什么事都得忍一忍,忍得一时之气,能解百日之忧,唉,也不知我们在这里还要熬多久,一年之后能不能回家,这都是命,也是我们都是命里有这么一劫,所以才落到这个地方,这也叫做在劫者难逃吧。”说到这里,葛老伯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而小文听葛老伯这么一说,已是呜呜地哭出了声。
小文的遭遇也很惨,他家里很穷,母亲常年瘫痪在床,父亲身体也不好,上完初中他就在家里帮父亲干农活,后来他听说母亲的病并不是不治之症,只要到大医院动个手术,就能够重新站立起来,只是这需要很大的一笔费用,为了筹集这笔费用,他想外出打工赚钱,可父母看他年龄还小,体质又弱,坚决不同意,他只好瞒着父母偷偷地跑了出来,来到县城的一家职业中介公司,看到他们门前贴着粤州建筑总公司招聘工人的广告,看到上面每月1500——2000元工资的待遇后,便立即上前报了名,而且还交了50元的中介费,当天下午他就乘上了前往祯州火车,谁知竟落入了这个黑砖厂里,第一天做事就被打个半死,如果不是周端阳的仗义援手,助他于危难之中,那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吃多少亏呢。
只是虽然暂时免去了皮肉之苦,可一想到目前的处境,别说挣钱给母亲治病的愿望难以实现,只要能离开这里回家就烧高香了,可是能够顺利回家么,一想到躺在床上的母亲,小文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低声地哭了起来。
看到两人伤心的样子,一股豪情在周端阳心中升腾而起,他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承诺道:“葛老伯、文小弟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的,只是在没有绝对把握前,我们只有安心地在这里干活,而且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每天的定额,这样那些工头们就不会紧盯着我们,只要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就能找到逃离虎口的机会。好!我们吃了饭就去干活去,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一定要努力。加油!”
听了周端阳的话,葛老伯和小文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也许是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鼓足了三人的干劲,下午干活时,三人组合的明确分工,形成了装车、拉车、卸车、码垛流线式的工作流程,尤其是周端阳内力雄厚,将拉车视作修炼基本功,非但不感觉到累,反而越跑速度越快。刚开始葛老伯与小文还有时间喘口气,可到后来,两人就有些手脚忙乱,装、卸都赶不上拉车的速度,那些来回巡视的工头们一见这三人拼命似地干着活,根本用不着督促,也就乐得清闲,不再来看管他们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六条砖墙全部完成,三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葛老伯与小文是为能够完成定额而高兴,周端阳则是因为实践优选法而获得成功,拥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虽然在他的一生中,曾经拥有过许多的成功,比如考试第一名,比赛获冠军等等,可是与这次的成功相比却有很大的差别,过去只不过是个人努力的结果,而今天则是组合的成功,这次成功对他来说,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