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更新素王道,看过留痕素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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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弈把车停在弥香山山脚下的停车场。他每个月都会到那里停一次车,风雨无阻,以至于连看车的大婶都把他给认熟了。
在大婶的眼里,杨弈是一个常客,更是一个“怪人”。不是吗?他总是每个月固定的这个时间来,几年了,风雨无阻,从没有一次落下过。要说他是来专程爬山的吧,这石城名山不少,干嘛非得来这里跟疯子凑热闹?要说他是来探病人的吧,干嘛放着好好的车道不走,偏把车停在山下步行上去?怪!
好几次大婶忍不住想搭个话问一句,可杨弈那紧抿的嘴角,凌厉的眼光总给那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叫她始终也没敢问出来。
杨弈可顾不上这些个连芝麻都算不上的小事,他满心只想着要去见他的青青,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
从山脚到疗养院门口一共有三百八十九步石阶,杨弈只数过一遍就牢牢记住了这个数字。每上一步,他就距离青青更近了一步,而心底的期待之情便又多了一分。
任青青此际正披散着头发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远山上的黛色青枝,由着看护小姐给她梳头。这时候的她,一脸的安静柔顺,浑不似一个精神病人,只像是一个最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
“我要扎小辫儿,”她一忽儿又转过头来告诫看护,“宝宝喜欢我这样。对吧,宝宝?”说完又安详地低下头去,自顾跟怀里的布娃娃私语。
“宝宝,昨天晚上你爸爸跟我说,他要去爬山,爬老高老高的山……”任青青说着说着,一脸的安详之态渐渐硬化,及至后来变为惊怖,不住口地惊声叫道:“可是,他会摔死的啊,宝宝,你叫他别去。你叫啊,叫啊……”说着使劲一把抓起怀里那娃娃的双肩,用泛白的指节用力地耸动着。
看护小姐似乎对这样的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了,把手里的梳子插在任青青的发丝之间,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他爸没有摔死,你乖乖坐着,梳完头我带你去见他。”
任青青霍然回转头,死盯着看护小姐的眼睛问道:“真的?”
眼见看护小姐点点头,她才又欣喜地把头转回去,端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嘴里小心翼翼地说:“给我扎一对蝴蝶结,他喜欢浅绿色的。”抓着娃娃的手又复渐渐松弛下来。
病房外的过道上,院长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到这一幕,垂下头微微摇了摇,暗暗发出一声饱含惋惜的低叹:“可怜这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看样子是没治了……”
杨弈远远地就看见任青青向他这边飞奔过来,两根浅绿蝴蝶结绑着的辫子在胸前荡啊荡的,笑容比火红的枫叶还要绚烂。
“你回来啦?”任青青扑进杨弈怀里,拉着他的手欣喜地撒娇。
恍惚间,杨弈竟有一种错觉,老天保佑,青青的病终于好了。
突然,任青青看着杨弈的眼神由喜转怨,小嘴一撇,嗔怪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生宝宝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我肚子好痛、好痛……”
“医生好凶……”
“宝宝终于出来了,我听见他在哭……”
“你等着,我去把宝宝抱过来给你看,长得像我哦……”
任青青自顾说着,越说越快,杨弈的心却逐格下沉,及至她说到最后那句,杨弈慌忙想打住她:“青青,青青,你看着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任青青猛地拿手指着杨弈,发出一声厉叫:“不,你不是他!宝宝……我的宝宝呢?宝宝你别死……”那声音凄厉惶乱,直透林间,连停在枝头的宿鸟们也被惊得扑棱扑棱地四下乱飞。
看这情景,医生和看护们知道任青青的病又发作了,连忙赶过来,拉的拉,拽的拽,好不容易把她架住。一个看护小姐满怀歉意地对杨弈说:“杨总,不好意思,夫人她……我看您还是先走吧。”
杨弈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嘴里自顾低声重复道:“我不是他,我不是他……”说着,他猛地背转过身子,大吼一声朝门外放足狂奔而去,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怒叫:“我不是他,哈哈,我不是他!你心中还是始终只有他……”
“呃?莫不他也急得疯了?”看护小姐看着杨弈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摇了摇头。
当杨弈停下来,他发现自己已在密林深处。脱力地靠着一棵大树,他突然从衣服里扯出一块泛黄的薄绢,用力地撕扯着。但那薄绢却不知是何物织成,看似纤细柔弱,韧力却强,任凭杨弈用尽了力气,它也无伤分毫。
终于,杨弈似乎累了,瘫坐在地上,看着手中那方给他带来幸或不幸的薄绢,思绪又再度倒转飘散。
简短的毕业典礼后,杨弈告别了他的小学生涯。
宿舍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被爹妈接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杨弈和他那堆书。
杨弈是个傲气很重的人,虽然穷,却从小就不喜欢被人施恩。杨校长让他上学,他便用自己的努力去为学校捧回一个个奖杯作为报答。至于学费,他宁愿去捡破烂卖钱来缴,也不愿接受杨校长或是林夕的所谓恩赐。
杨弈在观里便喜欢看书,上学后求知欲更是超强。拣破烂的时候但凡发现有书,不择类别,也不论新旧,一律收回宿舍细细展读。几年下来,也收集了不少书本。
如今要离开了,望着满满一地的书本,杨弈还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