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凡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当野人突然目光大炽扑跪在地说要拜他为师的时候,小凡脸上的笑容生生僵住,但仅仅半秒之后,他的手蓦然指向不远处:“要拜师你找他。”
野人连忙抬起头,循着小凡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子脸上还挂着残笑,嘴却愕然喔成大圆。
“猪猪?”野人一脸狐疑地盯着猪猪,直盯得猪猪心里发虚,修炼的事在没得到师傅同意之前,就算野人是自己女朋友,也从未跟她提起过这事,想不到小凡关键时候来了一记“太极推手”,烫山芋便就摊到自己手上。
面对野人愈发置疑的目光,猪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张圆脸胀得跟鸡冠子一般火红,只得拿眼求助般地望向任青青。
不知道是猪猪的“眼神”感人,还是野人运气不错,任青青竟同意收野人和名剑为徒,还给野人改了名字,叫做秀梅。可把野人,不,秀梅乐得跟什么似的,高呼着自己终于不用当“野人”了。而之前对小凡、猪猪瞒着她修炼的一丝怨念早丢到爪畦国了。
而暖暖、喵喵也有收获,因为他们根骨比较弱,便由林夕入梦教他们修习一些阵法机关之术。
就这样,一日之间,小凡便找回了爸爸妈妈,又多出了一个师兄,两个师弟,还有两个师妹。
而更让小凡欣喜万分的,是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姓名——林凡。
他觉得全身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鉴于越狱者的身份,他还不能公开露面,而任青青要重新执掌“天逸集团”,林夕的肉体实质无法复原,必须继续回到梦灵村。好在他同任青青之间有灵犀相通,随时想要相见的时候倒都能得以如愿。
经历这场大变,林凡的性情也开朗了很多,既不能公开露面,他便想离开石临市区到别的地方四处走走,重新认识一下自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
不过,该去哪儿呢?从小被禁锢在大杂院,林凡从没出过远门。而这番踌躇之下,林凡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黑琼山。
“……有一桩天大的秘宝,就在石临西南角闽关县黑琼山……”
这话是“六指猴”为乞活命的时候说出来的,秘宝什么的林凡倒并不太在意,横竖无聊,基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则,便打算先去那里看看,权作度假。
石临西南,闽关县。
黑琼山。
山并不高,却绵延甚广。
“山阴多金,山阳多玉。”关于黑琼山,祖上流传下这句话,也正因为这个传说,这座山世世代代下来,不知道被挖过多少遍,掘地何止三尺而已,也没听说谁发过财,即或真有什么金玉也不知道哪朝哪代都早已开采殆尽了,而或许正是因为损毁太重的关系,现在的黑琼山倒是的确名副其实,既黑且“穷”。绵延几十里的土地又黑又硬,也不知道算啥地质,穷山恶水间除了崚嶒的怪石便是苍荑的坑洞,大都是一些在上世纪那场大炼钢铁运动中遗留下来的废弃矿坑,除此之外,山上寸木不长,寸草不生。传说中“多金多玉”的“宝山”只是一毛不拔的“穷山”而已。
靠山吃山。山既然穷了,被这道山脉环抱中的闽关县当然也便失了依靠,成了石临市出了名的贫困县,县里的居民但凡有点儿劳动力的都出去打工了,城里只留了一些老弱病残,固守着自家门前那一亩三分地。闲来无事唠嗑起来,倒把穷根子怪到这山上,说它风水不好,遭了天报应。是以当地人都把黑琼山当瘟神似的,平日里谁也不愿踏足半步。
就是这样一座鸟不下蛋兔子不拉屎的荒山,这天,却突然出现了人迹。
时值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当头晒着,虽然才刚过四月,但连晴了数日,气温也飙升到三十度以上。而就在毫无荫凉可得的山径上,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踽踽前行,他似乎全然无视脚下被晒得即将暴裂开来的泥土,只不时拿手在额角上搭起凉棚四顾瞅瞅看看,便如在自家后花园里闲庭信步,额角也没见得渗出半滴汗来。
这少年就是以出门“避祸”为名、游历为实的林凡了。他按照“六指猴”临死前的说法,作别了“东安武馆”就径直朝这黑琼山而来,一路上就像才被放出囚笼的鸟儿,对啥都觉得稀奇。
而这座山给林凡的印象便只有两个字——荒凉。
的确,荒凉。
这种荒凉自林凡踏足此山第一步起就有所感,初时是荒,也难怪,诺大一座山,无草无木的,不荒才怪,进而,觉得荒得太静,就连盛夏应有的蝉鸣虫叫也听不到半丝,静得让人心里发紧。
这等情形,换了别人,或许见势诡异,早已经抽身后转,打退堂鼓了,但林凡却仗着有技傍身,浑然无惧地继续往山上走。
又走了一段路,林凡渐渐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一路行来,约莫每隔几公里,地面上便会出现两道沟壑,深宽皆米许,长约四五米,且两条呈直角交叉。与其他矿坑不同的是,这两道沟壑的切面十分光滑平整,就像是用最精密的切割仪器所完成的。
林凡也觉着这沟壑有点奇怪,但却并没太在意,只在心头暗自感叹,那个时代的人还真有心,做事一板一眼的,莫非搞地质探测的人挖个坑还得用尺子来量啊,这也未免太精益求精了吧。
感叹归感叹,林凡脚下不停,继续顺着山势往高处走。
如是差不多走了几个时辰,一个个峰头谷底自脚下而过,眼看前面的峰头便该是这黑琼山的最高点了,林凡心下一平,迈步就要登级而上,就在这时,从耳畔传来一缕哭声。
那哭声来得蹊跷,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也没个征兆,只是突然之间,就由远及近,由弱而强,一缕飘至,继而便呜呜贯耳,听起来如泣如诉,如离人肠断,又或生死伤魂,哭声中又似隐隐夹杂金戈杀伐之意,即或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觉让人生出鬼魅般的怖觉。
林凡长吸了一口气,强抑住心头的抖颤。
说来也怪,行走在山间,原本除了林凡自己,他感觉不到一个生灵的气机存在,甚至虫蚁都不存,整座山便如一座魂灵俱无的死山,但他又总觉得,这座死山因着自己的到来又似乎蠢蠢欲动,便如死水微澜,而这“波澜”则是来自于一股莫名加诸于林凡身上的奇怪的灵力波动。那灵力若有若无的,强的时候便像是刺激着林凡的灵识一部分突突一跳,像有什么意识按捺不住想喷薄而出,弱的时候,便是凝神感应也毫无所获。
而此时,怪声之中,那股灵力的波动更大了,剧烈的时候,林凡便如觉得脑子里很多捉摸不定的形状在脑子里疾驰而过,却怎么也捕捉不住,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是让心里不自禁地抖颤。
看来“六指猴”以“秘宝”之名把自己诓来,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啊。林凡心里一凛,又见眼前陡然掠过一片黑雾,随后复归光亮。他顺着那片飘远的黑雾注目细辩,突然脸上一松,心下莞尔,哎,原来那哭声不过是有风穿过坑穴发出的嗡鸣,而黑雾却是被风卷起的地上的黑色细沙而已。
林凡往自己头上敲了个爆栗,暗骂自己一时胆小,居然被风沙平白无故吓了一跳,脚下又继续往峰顶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