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若晴快步如飞,一连走过了三条街道,可是依然没能成功摆脱身后那个跟踪了她一下午的男人。木若晴往左拐,男人也往拐,木若晴往右走,男人也往右走,一点放弃的意思也没有,像块牛皮糖似的粘在了木若晴身后,甩也甩不掉。
木若晴心里不禁暗暗窝火,真没想到如今这世道,怎么连个跟踪狂都这么敬业了?也难怪木若晴火大,一连下了几天的绵绵秋雨,好不容易盼到了阳光明媚,又逢是周末,任谁心里都蠢蠢欲动,想要到街上来溜达溜达的。而这川流不息的街上,来来往往的匆匆过客之中,也许,就有着木若晴她苦苦寻觅的那个人也不一定。
可是如意的算盘却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跟踪狂全盘打散了。要说怕那男人对她有什么不轨之举,那倒还谈不上。木若晴自信,这个城市里能伤害得了她的人,目前还不存在。只不过,被一个陌生男人莫名其妙的跟踪了一下午,再别说找什么人了,就连呼吸之间,木若晴都觉得很是压抑,让她时不时就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更何况,她直觉,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跟踪狂,光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灵气,就让自己不敢掉以轻心。
眼珠一转,木若晴有了主意。只见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四处看了看。此时她身处之地正是闹市区,街道两边,商店比邻皆是,货品琳琅满目,行人熙熙攘攘,正是脱身的好地方。
当下选定了目标,木若晴不再犹豫,脚步加快,径直往前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身后跟踪的那男子略一停顿,也快步跟了上来。却万万没想到,木若晴忽然改变方向,伸手一推,推开了一间店门,迈步走进了店里。
男子第一反应就是跟着进去,脚步迈到了店门口,却又生生的止住不敢进去了。你道这是为何?原来,木若晴走进的,是一家专门销售女式内衣的内衣店。现在的内衣店可不像从前,早就没有了遮遮掩掩欲遮还羞的意思,也都跟其他服装店一样,透明玻璃透明门,光明磊落地做着生意。从外面看里面,不管是货物还是人物,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这男子孤身一个人,也没个女孩陪着,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进去呢?可是又怕木若晴趁此机会甩掉了他,只好远远的站定了,一双眼睁大了瞧着店里面的动静。
“呦,小姑娘一个人?随便挑随便拣,看上哪一件就说!”老板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见来了客人,连忙站起身来热情的招呼道。
“嗯。阿姨,你这店里的,都好漂亮啊。我都不知道选哪一件的好。”木若晴扬起笑脸,认真地翻捡着货架上的内衣,一面和店老板说笑着,一面却时不时地拿眼角看看外面。
“小姑娘眼力价真好!阿姨这店里的,都是好牌子,当然你会喜欢了。你慢慢看,看好了给阿姨说!”店老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笑得发福的脸上起了好几条褶子。
木若晴笑笑,不再说话,只顾装作挑选,心里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随手从货架上拿起来一件,张嘴正要问店老板价钱,忽然却表情大窘,跺着脚又羞又气地对店老板嚷道:“阿姨,你这店外头,怎么站了个变态?这我还怎么敢出去呢!”
“什么什么?小姑娘,你说什么变态?是哪一个?”店老板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看,就是外面那个人。那个穿灰夹克的男的。从我刚才进来,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哪儿也不看,一双眼就盯着阿姨你这店里头。这不是变态还是什么!这让我怎么出去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木若晴越说越真,一张笑脸涨的通红,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里,似乎也要滴出水来了。
店老板这个年纪,小时候深受文革武斗思想的熏陶,工作后又赶上改革开放,被西方思想潜移默化,观念正处在保守与开放的交叉边缘。因此,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在闹市区开内衣店,却忍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盯着女人的内衣看个不停的行为。又被木若晴这又急又臊的可怜样一挑拨,心里立刻就认定了,外面那个男子十有八九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流氓,于是正义之气,油然而生,二话不说,一把拉开店门,一个健步跨了出去,对着门外跟踪的男子就骂了起来。
“你是那里来的小流氓?大白天的没别的事好做了吗?趴在女人的内衣店外头看个不停?你是没见过还是怎么的?要没见过,回家看你老婆的去!别趴在老娘的店外头掉价!喂,你看什么看,老娘就是说你呢!再不走,老娘打110报警了!就应该让警察把你们这些小流氓统统抓起来枪毙了才好!”
店老板这么一骂,满大街的目光立刻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落在了跟踪狂的身上,这个指指,那个也点点,眼光中全都带着异样。
再变态的跟踪狂也是人,也是有羞耻心的。此时那男子被众人一番侧目,就像过街的耗子似的,再顽强的心理也受不了一整条街的行人一齐眼刀横甩,唾沫乱飞,自然也顾不得继续跟踪了。赶紧一拉衣领,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灰溜溜的走掉了。
等男子走远了,木若晴这才怯生生地从内衣店里出来,冲着意犹未尽的店老板感激的点了点头,小嘴一瘪,又是作势要哭。店老板赶紧一把拉过木若晴的手,心疼地安慰道:“小姑娘,吓坏了吧。别怕,那小流氓已经被阿姨赶跑了!”
“嗯,谢谢阿姨。”木若晴乖巧的点了点头,冲店老板笑笑,“那,阿姨,我就先走了。”说着,抽出了手,转过身,又眨了眨眼睛,将刚才努力挤出的一点点眼泪又眨了回去,这才迈开轻快的脚步,快步向前走去。
可惜好景不长,没等木若晴高兴一会儿,当她又转了个弯儿,拐进另一条街道的时候,看到那临街的茶座门前,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摸着下巴,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气,偏偏却笑得像狐狸的家伙,不是刚才那个跟踪狂,还能是谁?
“阴魂不散的家伙!”木若晴低咒一声,还是迎头走了过去,打算给他来一个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不料,那家伙却伸出手,挡住了木若晴的去路,赶在木若晴发难之前,开头慢悠悠的说道:“相逢不如偶遇。一个下午见了两次面,也算是一种缘分了。不介意的话,赏个脸,进来喝杯茶可好?”男子说完,也不等木若晴回答,收回了手,先自走进了茶座,头也不回一下。
“好!就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木若晴主意打定,便也跟着进了茶座里面。
那男子似乎跟这茶座极熟的。刚一进茶座,立刻就有侍者迎了过来,冲男子一点头,极恭敬的道了一句:“您来了。”再不多说,领着男子跟木若晴七拐八绕地就进了雅间,也不用男子吩咐,轻车熟路地取出茶具,泡好了一壶茶,又恭恭敬敬地摆好了茶杯,这才退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木若晴这才打量了起来。不大的房间里,一几一沙发而已,布置得还算是雅静,茶几上,茶水散发出的热气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一束用来装饰的鲜菊花开的正艳,金灿灿地娇艳欲滴。
“这花开得可真漂亮。”只是不知对方用意如何,木若晴决定先给他来个避实就虚。
“是呀,很漂亮。”男子随声附和道。
“这个季节,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了。”木若晴依然把话题停留在花上,甚至伸手摸了摸菊花金黄色的花冠,继续感叹道,“你看,这色泽,这触感,可不是那些温室里养出来的可以比拟的。”
男人一笑,探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怎么?对花卉很有兴趣么?或许,你更感兴趣的,是人类的魂魄?”
“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木若晴笑了笑,也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听不懂么?男人笑得更是神秘,一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只正午时分的黑猫。只见他伸手在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探起身递给木若晴,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也许,看过了这个,你就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木若晴狐疑的看了看男人,还是起身伸手接过了那张小纸片,拿在手里一瞧,不禁吃了一惊,声音也高了起来:“姓名,楚凛光。职业是,除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