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七八岁的时候偷过我父亲的烟,对着镜子抽,烟雾忽地一下从嘴里喷出来,很深沉的样子。何小卿笑说,小女孩抽烟就是闹着玩,长大了,玩心淡了,也不会偷烟抽了。
女孩子抽烟总是不大好。感觉太风尘气。
你觉得女孩子抽烟就风尘气?何小卿不服气,抢过他的烟抽了两口,烟雾喷到叶广川脸上,说,你真是老八股,风尘不风尘是骨子里的,跟烟没什么关系,烟只是人情绪的消费品。何小卿吸了几口,又把烟蒂塞到叶广川嘴角。忽然问了句,叶老师,你多大?
叶广川怔了怔,说,干吗问我年龄?何小卿说没什么,就随便一问。叶广川说,我三十四岁。
何小卿笑起来,说叶老师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特显年轻,书生相,不像世俗男人,经不起岁月。
你是伶牙俐齿,就会说好听的。叶广川情不自禁朗声笑起来。他发现他和何小卿在一起,会特别开心。
何小卿和那个胖女生打过那一架之后便势同水火,见了面,仇人似的,恨不得手里有把刀冲向对方疯狂互砍。都是怒火中烧,可谁都不想再捅娄子,临毕业时壮志未酬泪满襟。
风平浪静了几天,何小卿就觉得哪里不对,眼皮哆嗦个不停,贴了块红纸镇住,眼皮不跳了,脚开始抽筋。
邪性了。
直到有一天,何小卿被一群男生堵在学校外面,她才终于明白她那几天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胖女生不给她捣鬼,她的危机潜意识不让她安生。
那些男生都是校外的,何小卿一个也不认识,但看得出来全都是地痞混混一流,站没站相,立没立形,梗着脖子,歪着嘴角,眼睛里透着淫邪的光,整个人便和表情神态一样猥琐。在何小卿看来,这些人肚子里全是草包,也就只剩下脸皮上那点点坏相了。
何小卿说,好狗不挡路,让开。
其中一个男生调笑说,谁是狗?光听到一只小母狗汪汪吠叫了。
要知道谁是狗还不简单,人有脑子,狗没脑子。我出个谜语给你们猜,你们猜对了,我是狗,我二话不说跟你们走。你们猜不对,你们是狗,你们得让我走。你们都不想当没脑子的狗吧,猜一日夫妻生下两条虫是哪个字?限时三十秒,猜吧。
何小卿淡淡说完就看着表计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些男生在埋头苦想,想猜出是什么字。何小卿慢慢地数着数,催眠似的,等所有男生不注意,她猛地撞出一个缺口冲出去,撒腿便往学校里狂奔。她想她进了学校,这些男生也就无的放矢了。
一帮蠢货还在猜字,冷不丁让何小卿给跑了出去,急忙一轰儿去追,却发现那女生像中箭的兔子一样,跑得忒快,撵都撵不上。
偏偏这关口,何小卿跑着跑着,脚抽起筋来,疼得她一下摔在地上。
很快,男生追到近前。何小卿想,这下完了,缩起脖子准备挨揍吧。
正在锁自行车的叶广川一抬头,就看见蹲在校门外不远处的何小卿身边围过一群男生,看样子就是找茬的。他没有多想,推着自行车奔过去,前臂猛地用力,自行车就摔到那些男生身上。
叶广川拉起何小卿,把她护在身后,说,别怕,有我在。
何小卿闻言失神。她在叶广川身后,看着他雪白的衬衫在微风里浮动,眼睛倏地热辣辣地刺痛,竟忍不住红了眼圈。这是她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以外,第一个把她护在身后的男人。
这个男人背影伟岸,给她十足的安全感。他告诉她别怕,有他在,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全感。
男生一哄而上,叶广川把何小卿推到一旁,和一帮男生打起来。
一般打架高手也挨不过群殴,何况叶广川那种斯文男人,根本双拳难敌四手,被人左勾拳右勾拳打了一阵,白衬衫上淋漓着鲜血,惨不忍睹。
有何小卿喜欢的老师来上课时,她还是会摘下墨镜。当然,那也没有多少差别,何小卿被那个胖女生打得眼圈青黑,跟戴了墨镜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