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的lv化妆箱里,另有些赢来的漂亮玩意儿。
千金小姐们的珠宝奇玩,不同欧盟成员国发行的不同花式的现钞欧元,镶红宝石的望远镜。
它们净光锃亮,在我的手中,就像一个个马特老兄的脑袋。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1)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我的苏北祖母无数次念叨过。
我的右眼不住跳动的那一天,我在小弄堂口感觉到了一注来自地狱的视线。
有三样事情,一直是欲盖弥彰的。
咳嗽,贫穷与爱。
真相大白后会发生什么?
关于那个清明节的早上,我后来只能在讳莫如深中时时想起。
那个同校女生季媛是怎样出现在我的弄堂口的,也许是赶长途汽车去扫墓而不得不经过此处,也许,就是一场阴谋。
一阵不怀好意的风吹来,夹带着闸北区的腥臭和垃圾,于是在古北一带住惯了的她皱着眉转过身来,背着风,头发刮得满脸都是。漂亮的五官受了委屈似地扭在一起。
她从风尘中睁开眼的时候,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学里的明星人物克拉拉正从马路对面一条乌七八糟的弄堂里走出来。
这一刻的克拉拉不是在学校里嚣张的那个克拉拉。
更不是流言里早早跻身上流社会的克拉拉。
克拉拉在这个片刻披头散发还没洗脸刷牙,穿着一件像是在泰国芭缇雅沙滩带回的大花袍,皱巴巴好久没洗了的样子,脚上趿拉着顶多五块钱一双的搭袢布鞋,后跟都没提上。
季媛一定嘴角扯起一阵彻底的坏笑,想起一些欲盖弥彰的事情。
咳嗽你忍不住。
贫穷你藏不住。
爱,使我们做作得可笑。
原来。
原来!
原来……
流言的句子开始需要这样的开头。
我一度用惊人的虚妄来掩藏自己的贫穷,我很得意我似乎在这方面天分过人。
如果我用信用卡透支来一只prada的钱包,我会对别人说,我有prada的贵宾卡,再撇撇嘴说,嗯……其实prada用着也不过如此。
没有钱坐出租车时,我会对别人说,我一定要散散步,我今天和xxx(这肯定是个当红达人的名字)喝茶时,吃多了一块奇斯蛋糕。
有人赞扬我的唇膏颜色漂亮,我会冷着脸说,是我上周去纽约过周末时带回来的;如果赞美给予了我脚上的鞋子,我当仁不让要宣称,是我在意大利米兰买的。其实,我也许只是从偏僻的小店以低价淘来了这些。
大家在八卦明星的时候,我才不插嘴,等到问我的观点,我会抿嘴笑,只说,我和他私交很好,我生日的时候还收到他的礼物……
所以,学校里的流言,才会以各种方式不厌其烦地描述我。
对于还在上大学的同学们,他们是没有功力来看透我的本质的,他们对我的生活充满羡慕与憧憬。
尽管,他们也许不知道,那校门口的安徽料理摊,推着盗版cd和dvd的自行车,女生们急匆匆去学校的公共浴室洗澡的样子,塑料面盆里放着各种浴球洗发水,打完球后满头大汗的男生们爽朗的背影,有时也会触动我的脆弱。
我似乎,从没心情如水地享受过这种单纯的生活。
我难得去学校露一面时,我的装扮会引领两三个月的校园时尚潮流。
比如,我把一只冒牌的桃色卡通风镜别在头上当头箍,穿同色的七分半肥腿裤,配深绿色cd的绣恍簟
据说,那个春天,整个bsp;我穿一身简单立体裁减的agnesb喇叭裙时,只要用一根同色丝带在裸露的手臂上缠三圈打个交叉节,就再也没有任何女生能移开她们的视线了。
隔天,一只胳膊上绑丝带就成了bsp;当然,如果有人可以看得出我的这些小伎俩也不过尔尔的话,那也惟季媛莫属。
她同是出来混的人,各式的名车在校外接着,男人的一个坐进车里的背影就可以迷死人的那种。
我们在代表各自班级出战英文竞赛,舞蹈比赛的时候,互相打量,沉默地擦肩而过,却从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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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财,右眼跳祸(2)
男生在寝室里,把我们的五官身段大卸八块pk不厌,我和此女早就心知肚明彼此的分量。
我也不是没做过恶梦,这一切海市蜃楼般的气球。我总是梦见,有一天,一注目光守候在我的小弄堂口,如一根针,顷刻戳穿我如光环的气球。
原来,她什么都是装的,她只不过住在闸北区的破旧的贫民窟里。
这一天其实是有征兆的。明明戴在脖子上睡觉的“时来运转”项链,醒过来竟销声匿迹了。我披头散发地在满地狼藉间找,心中忐忑多年不遇,那东西就是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眼皮也随着开始狂跳。
没有,哪里都没有。
于是我决定到弄堂口去买一包烟。然后回来,接着找。
我沿着投在我身上的目光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季媛。我们在之间穿梭不止的车辆与路人两旁僵持地对望着,像是古战场上的一次战役。
她的脸上有一种得胜者的骄纵。她这一轮已然赢了。
她从此可以说,克拉拉的生活,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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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脑们的行踪
9月1日,美国的劳动节。
这一天受亚历桑德之意,克拉拉小姐与上海房地产巨鳄徐增凯谋面,商谈有关投资几处物业的事儿。
我还记着徐增敏婚礼上的仇,自然没有好面孔的。
这小子来归来,今天后面还跟了几个xx帮的冷面兄弟,一看就是苏北窝子里出来的。上海的混混语言就是苏北话,操着这种响亮而霸道的语种,总是自然而然的一身江湖气。
去看看那些滚轴溜冰场里瘦骨精一样的彩发男孩,一身塑料挂件的小太妹,不会说苏北话,就像混洋人圈不会英文一样。
他抱臂坐下,支起二郎腿,环顾四周,道:克拉拉小姐,现在真是风光无限哪。这地段……
我没接口。
扬·法朗索瓦拉开了附近的一个抽屉,完全有理由相信那里面藏了把枪。
不过我知道里面是世界各地的各种现钞。
同一天。
美国总统冒着细雨赶到俄亥俄州一家制造业工厂,拍着胸脯保证政府将加大对制造业的扶持力度,同时又暗示是外国人夺走了美国制造业工人的饭碗。
他说:“某些国家应该明白,美国人期待着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白宫工作人员对此解释说,总统指的是人民币汇率过低,使中国企业得到了好处。
民主党人克里与此同时,根据盖洛普公司民意调查结果“52%的人不满布什的经济成绩”,高举维护劳工权益的大旗,主张挽救纺织、建筑和工业制造等夕阳产业,将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列入竞选纲领,作为打败布什的一张王牌。
分析人士指出,布什很有可能步他父亲的后尘,赢得战争,却被经济拖下了台。
与此同时,美国财长斯诺在亚洲忙于他的“汇率之行”,其主要目的就是联合日本说服中国采取浮动汇率,促使人民币升值。
中国国务院总理###9月3日在会见美国财长斯诺时明确表示,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符合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他说,双边贸易是互惠互利、互补有无的,美国人指责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没有道理。
人民币的走势依然扑朔迷离,但亚历桑德还是愿意把筹码压在中国大陆。
海外滚滚热钱陆续流向上海的房地产市场,在电话里,我建议亚历桑德也投资几处物业,缓解一下全盘盯住木材生意的压力。
徐增凯正是这一行的翘楚,虽然他姐姐的那件事弄得大家尴尬,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亚历桑德的面子上。或者看在亚历桑德手中的钱的面子上。
大家还是把过往放两边,利字放眼前。
别的我既然委托了徐先生,就照他的意思办。但我坚持要买一处新华路上的三层老洋房,在法国梧桐扎得浓浓的地方,人烟稀薄,有宽敞的露台。
现在住的酒店公寓虽然时髦豪华,但总没有安稳的感觉。
反正,alex也交代了,涉外的手续很难办,名头写我的就是。
17张废塑料(1)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啊?再试一次!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呸!
这张信用卡也爆了!这可是我17张信用卡里额度最高的一个!这下我只有最后一张卡还能透支,但已经把取现金的额度用完了。
死翘翘。
明天就有两张账单到期。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最近我只是办了一张vip美容卡、买了两件masonmode小礼服、四双同款不同色的belle圆头羊皮鞋、接连三天去了中信泰富楼上的金钱豹请我自己吃晚餐。再也没有别的花费了。再想想。嗯,可能还买过星巴克咖啡熟客券的,这样一下子付掉20杯lattee的钱每杯可以有不错的折扣,再有就是一张做足疗的贵宾卡。
就这些。比我曾经的刷卡记录已经收敛不止一半了。
办了第一张信用卡,就注定了要办第二张来还第一张的账单。到能办的信用卡都已经办过了,并透支到极限了,那肯定不是毁灭就是新生,总有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等在那儿呢。
atm没人性地吐出我的卡,卡不能透支了只是一片普通的硬塑料,我看也不看它一眼就扔进了手袋里。
我呆呆地转过身,心烦意乱,正和香港广场大海报上寂寞的郭富城四目相接。他站在二楼的玻璃墙上,红色紧身背心红色小短裤。隔壁太平洋一层的香水从他的鼻子底下漂过,楼下味千拉面的猪软骨拉面在他嘴巴冒着热气,往南再过一条街就是新天地,那里的爵士、布鲁斯夜夜从他耳际川流不息。
这淮海路上的物质啊,我就要一遍遍地说,要大段地细节描写,就算刷爆了17张信用卡也要继续。色香味,衣食住行,酸甜苦辣臭,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已经山穷水尽。再也没有什么信用卡在还不出钱时可以申请了,因为所有在中国可以申请到的都已经在我的钱包里躺成一排,17张,五颜六色,闪闪发光。
也没有旅行社的备用金可以放进账户里几秒钟,再迅速地提出来交到计调那儿去报账,现在是淡季。
我更没地方借钱,至于为什么,解释起来就像一个萝卜连根拔,牵连祖宗八代的,还是留着以后我吊到高鼻子大富豪做了专职阔太太了再慢慢说。在自家欧式露台的躺椅上,说几段,起了身,转到房间帷幕重重的大床上,拣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接着说。到了那时,随便猴年马月。
现在我得坐下来好好想想,无论如何。所以我理理衣服,拍拍脸让皮肤泛起胭脂的桃色,再把鞋尖上的一撮灰掸掉,然后左转弯走进sallsa咖啡店。
咖啡店一向是我的风水宝地,只要有杯香浓咖啡在手,再有高鼻子洋帅哥让我看,爵士乐的慵懒调子里混上各种口音的英文交谈,间或再冒出几个德文法文西班牙文的声音,我马上就能high起来。
这种很波希米亚的异国情调就是我的瘾,我靠吸食这种奇妙的感觉过活。
戒不了,戒不掉。
如果我心情不好,只要找到这个城市的西边在哪里,看看那些精致的橱窗,再和越来越多混迹于此的老外对对眼睛,我马上就可以把什么鸟事都忘了。
当然,不是所有卖咖啡的店铺都是可称作异国情调的波希米亚。如果音乐放的是刀郎,桌子椅子不是实木清漆却是塑料的,价目牌上非要把冰咖啡叫成冰镇咖啡的,没有一块小黑板用笨拙花体英文写每日推荐的,服务生听不懂各种咖啡的专业拉丁文叫法的,店面里一个洋人都没有的,统统不是我所说的风水宝地。
以此类推的波希米亚场景还有很多。如果面包房是把面包放在藤编篮子里而不是堆在玻璃橱柜里的;如果超市是巴黎春天地下的城市超市那种,货品都是原装进口没有半个中文解释;如果习惯在家中玄关里挂块写字板并用五彩吸铁石把照片贺卡之类乱乱吸在上面……一切带了游弋流连的味道,我们却还身在原地。
一杯杏仁冰摩卡和一杯提拉米苏。我熟门熟路地说,眼角在扫视着sallsa店面的哪个地方坐着单身白人帅哥。
17张废塑料(2)
几分钟后一个压好边的牛筋纸袋子递到我手里,我优雅地递上我的最后一张信用卡,暗中已经在一个长得颇像奥兰多·布鲁姆的洋帅哥边上找到了座位。
哦,真对不起小姐,我们的pos机今天坏了,请您付现金好吗?玉面服务生彬彬有礼,声音磁性好听,不料对我却是晴空霹雳。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即刻慌了,迅速侧移一步装作还要买点别的什么的样子,其实心里在盘算怎么办。事实是,我的现金只剩40块,也没有任何卡里还能取出一分钱,我根本没办法付现金。
小姐,您还要点儿什么吗?服务生十二分热情。
我的血已经全部突破地心引力涌上头部,脸红得比番茄都狠。我十分窘迫地回过身来,把纸袋子慢慢推回收银台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一样:看来……只好算了,我只带了卡。
没关系,atm就在门口,您看就在那儿。服务生顺手指了指刚才把我气得半死的两台取款机。
他真是不依不挠,到底毛头小子,看我的脸从番茄色变成烂番茄色竟看不出端倪。
几个office小姐已经开始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我来,这些被升职和加薪打磨得圆滑世故的女人们,什么人情事故也逃不过她们的眼。
我更加慌了,鼻尖渗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好的,我这就去取,你等等。我情急之下只能这样应着,然后尽量镇定地朝他说的门口走去。腿一紧张竟然有点缺钙,走了两步忽然崴了一下。
这倒好,那个奥兰多模样的洋帅哥的目光被我的一崴吸引过来,可惜不是迷上了我的玲珑身段,也不是被我的乌黑长发勾了魂,却在看我的滑稽戏。
我真想找个蚂蚁洞钻进去。有没有?在哪里?
大门一推开,我撒腿就跑。马蹄跟的鞋子叮当叮当,宝姿墨镜颠到了鼻尖上,裙子不识相地粘住大腿,整个淮海路都在一蹦一跳,今天傍晚是不是上帝在颠大勺。
我什么也不管了,横竖横吧。快跑,快点。
这家咖啡店,叫sallsa的这家,我……我……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来了。
nebsp;橱窗里的衣服,我们只能看出来一定很贵,但肯定说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款式保守的开衫两件套配长裤,要么单色要么格子。
一个个子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金发男人正从鼓鼓的钱夹里掏出一厚沓百元人民币,一贯冷面的售货小姐们此刻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忙着把三件天价衬衫装进购物袋里。
那不是现金吗?那不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宝贝吗?它们原来近在咫尺。
我顷刻间收住步子,小脑瓜转得如电脑cpu般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我眼睛一转,决定拉下脸皮去拦下这现金,然后用我的最后一张信用卡帮他付款。当然让我对一个高鼻子金头发的美男子做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有损我克拉拉的面子,不过,谁让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呢。大小姐要能屈能伸,先将就一下再说。
自动门在我身后悄然闭合,大厅里点钞机清点百元大票的美妙声音刚好停了。收银小姐甜得快酿出蜜来的声音在说:对不起先生,真的只有4900元,少了100元。
可我是在银行换好了5000块直接就到你们这里来了。金发美男的英文是法国腔的,背对着我,肩头耸起,显然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很不自在。
先生我们已经用点钞机数了三遍了,总不会出错的吧。
小个子男人下意识地把拿回来的一沓钞票在手心上拍打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而自己却说不出话。
我见情况有变,就先装模作样地拿起新款的露趾皮鞋看起来,心想这男人可别口袋里真再也掏不出100块来,那我连最后的机会就都没有了。
旁边的小姐果然说出了我最怕得建议:先生,现金不够您也可以刷卡呀。我看见您皮夹里不是有vr金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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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张废塑料(3)
靠!我把手中软羊皮的鞋子狠狠捏了一下,恨不得把细细的鞋跟给拔下来。
而男人的声音却出人意料更窘了:但那张卡……磁条坏了,刷不出来。
啊哈,我松了口气,在一旁偷着笑,他的声音分明泄漏了根本不是磁条的问题。而且我还想起来,我的最后一张上海银行的卡可以在这里享受vip待遇,打九折。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有点热血沸腾起来。
没关系,试试看好了。售货小姐当然不放过他。磁条是接触问题,在有的机器上刷不出来,换台机器也许又好了,我们碰到过很多这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