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家户户燃放烟花爆竹。金陵城中也开放了宵禁,难得的热闹。
“大哥,大哥,我要看烟花。”孙淑萍拉着孙逸之的衣袖央求道。
“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孙逸之拒绝,那东西太危险了。
“二哥在家一定会放给淑萍看的。”孙淑萍对大哥不满的时候,总爱拿她的二哥说事。
“淑萍,过年十六了吧。”孙逸之的二婶上来解围,“这个样子看谁家敢要你。”
孙淑萍一嘟嘴,“二婶……”接着便跺脚逃走,谈到嫁人小女儿家总是免不了害羞。
“二婶。”孙逸之拱手道。他对二婶一向敬重。母亲早亡,父亲和他的继母常年居住在京中,是他的二婶帮忙撑起了这个家。
“奶奶。”孙逸之和二夫人一起走进大厅,孙老夫人笑嘻嘻地看着绕膝地儿孙。
“湘宜、逸之,快过来坐,要开饭了。”孙老夫人忙着招呼。她半截入土的人了,什么也不期盼,惟盼家宅平安、子孙平顺和乐。
“大哥,我的衣服呢?”淑萍问。
“什么衣服?”二夫人问道。
“哦,就是……”孙淑萍刚要开口,最终却被塞了一只鸡腿。
“淑萍不是最喜欢吃鸡腿吗,多吃点。”孙逸之说道。
“谢谢大哥。”孙淑萍笑道。
“别打岔啊,什么衣服?”二夫人穷追不舍的问道。
“就是前几天大哥带我去锦绣坊,说是要送我一件新衣服。”孙淑萍不满地说道,“可是现在也没见着衣服的影儿。”
“你这丫头,衣服还不够多呀,竟然还缠着你大哥给你买衣服。逸之平时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理这些杂事?”二夫人笑道。
“二婶,不是我缠着大哥,是大哥非要买给我的,不要还不行。”孙淑萍着急辩解道。
“哟,这可奇了,听说过强卖的还没听说过强买的。”孙老夫人凑趣。
“奶奶,真的不是我……”孙淑萍满脸懊恼,“大哥你快和奶奶、二婶说阿,真的不是我强要你买的。”
“呃,奶奶、二婶,前几日,少正和我说锦绣坊进了一批新货,我琢磨着淑萍过了年也该及笄了,理应多准备几套衣服,所以就叫淑萍去了。可谁成想,年关将近,锦绣坊师傅太忙,所以就没来得急赶制。”孙逸之这段话倒也没有说谎,他是想给妹妹制办几身衣裳,可是锦绣坊地订单早满,看在李少正的面子上锦绣坊地大师傅才同意赶制一套,那一套他送给肖梓了,而自己妹妹的那一套,确实来不及赶制,需要等到年后才可以。
“哼,大哥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快说是不是去偷会哪家姑娘了?”孙淑萍听到孙逸之的解释,仍有些不解恨。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孙老夫人呵斥。
“是啊,我先头还说呢,这个样子哪家敢要?”二夫人帮嘴。
“奶奶、二婶。”孙淑萍羞得跺脚,看到孙逸之一派淡然地用餐,她赌气地说,“大哥、二哥都还单身呢?我做妹妹的怎么能越了过去。”
“是啊,你们这几个孩子每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孙老夫人感慨,“湘宜,他们也都算是你带大的,这事还要你多操操心。”
二夫人心想,她心操得还少吗?一个远避京城她够都够不着,一个则以事业为借口迟迟不肯成亲,淑萍倒是和她亲厚,可是就是太疼爱了所以才舍不得说了。
“是,娘。您常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逼得太紧了不是。孩子们大了,也都有自己的计较。”二夫人笑道。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我哥家的小女儿好似没有人家,年龄比淑萍要大上一岁,要不我帮忙问问?”
“你说的那个丫头可是叫惠兰?”孙老夫人赶紧问。
“是啊,正是惠兰。”二夫人答道。
“那个丫头我记得,那时这么高,”老夫人比划着,“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两个朝天辫一翘一翘地,那小模样可真是精致。”
“老夫人您不知,那丫头可是越变越好看了呢?前年我回去过一趟,见到惠兰,不是我说大话,真以为是画中走下的仙子呢?”
“当真?”
老夫人和二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就要把孙逸之的终身给定下般。
“奶奶、二婶,这事逸之心里有数,你们就不必太过操心了。”
“哟,瞧瞧……”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孙子终于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二夫人的神色却不是太好,她是有私心的。丈夫早逝,自己膝下又没有儿女,若能将自己的娘家侄女说给自己的侄子,那她下半生就终身有靠了。
虽然深信,逸之他们兄弟不会撇下她不管,可是这毕竟是隔着肚皮的亲情,若能再进一步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淑萍迟早会嫁人,进来的侄媳妇会是什么样呢?她预测不到,那还不如实自己的娘家侄女,起码知根知底。而且,她很明白孙逸之会是一个很好的良人,自己的侄女嫁过来,应该不至于辱没了。
孙逸之不想驳二婶的面子,如果他没有预见肖梓或许,他就可以这样将就了。可是预见肖梓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想要与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他不想再次错过。想起肖梓,孙逸之自心底涌出的暖暖笑意溢满了脸庞。
在医馆内,此时又是另一番场景。
“常山,你让开,我来点炮竹。”肖梓像个野小子般,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和温柔。
“哇,哈哈哈……”竹心点燃后,肖梓捂着耳朵跑开,听到炮竹一声轰响,立马发出咯咯的笑声。有时候,她甚至手拿炮竹点燃之后,在随手一扔,看得常山心惊肉跳。打死他也不信,眼前的人是一个娇弱的女子。
“喂,你别愣着,快燃放烟花。哎,算了还是我来吧,你站一边去,别被灼伤。”肖梓玩得忘我,常山则有点咬牙切齿。她理直气壮地剥夺了他的权力,还要嫌他不中用。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可是,有谁知道肖梓笑脸下的孤单与哀愁呢?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