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夜色中，马车连夜出府。有镇南王的手谕，守城门的士兵很配合地将门打开。一路上，肖梓紧紧地抱着熠辰，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一般。

“小梓，我来抱一会儿吧，你也要休息一下。”孙逸之和肖梓挤在了一辆马车中。肖梓哀戚的神情让他心痛不已。小梓是那么喜欢孩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带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回家。往事历历在目，他的眼角不觉间湿润。

“不用，多谢。”肖梓换了一下手臂，行动间难免会产生碰触。

“你这样抱，他会不舒服的。”孙逸之说完此话，肖梓果然停止动作，“那要怎么抱？”

孙逸之顺势把熠辰接过，“你休息一下吧。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若是你病倒了谁照顾他呢？”

车中有陷入了沉默，四周只有马车嗒嗒嗒的声音，和车带起的风声。夜空中繁星闪耀，弯月被轻云遮蔽，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

手放下，触到堆放在身后的薄毯，递给孙逸之。孙逸之无声的接过，给熠辰盖上。

仅在咫尺，呼吸可闻，二人之间的所有谈话和交流都是关于熠辰的，除此之外，竟无任何话题。当然，也是双方都有意不去碰触。过去的一切再怎么难忘，也终究是过去了。他的身边有他的青梅竹马，而她也即将再为人妇，而熠辰也已经成了别人的孩子，他们之间真的是一点牵扯也无啊，断得算是干净。他这副旧情难忘，情深如许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肖梓冷笑一声，是了，四年前他和他的那个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时候，好似也是这般模样。

“小梓，你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孙逸之试探着问道。

肖梓下意识地掀了一下车帘，想要透口气。可是转眼想到熠辰还发着烧，便又放下了。“把辰儿包紧了吗？”

“你放心吧，小世子不会有事的。”孙逸之向肖梓保证。从没见过她对谁如此上心过，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眼前的人他曾经很熟悉，可是现在却感到有些陌生，多了一些忧虑，少了那没心没肺的笑容。

“你骗谁，天花根本无药可治。”肖梓呜呜哭泣出声。

“小梓，相信我好不好，小世子不会有事的。”孙逸之腾出一只手，安慰肖梓。

本来想等熠辰过了四岁后给他进行人痘接种的，可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是啊，事情还没到无法挽救的时刻，她怎么能就此放弃呢。清朝的康熙帝不也是罹患过天花而最终挺了过去，成为千古一帝的吗？回忆着现代电视剧中的情景，真真是恍如隔世。其中一个情节，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那就是，少年康熙为在旦夕，而少年苏玛背着一捆牛草在宫外求见。……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试一试。多希望上天能够听到她的祈求。

天未亮时，肖梓他们到达一处庄子，庄内早已做好了各种安排。

“小梓，你睡一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我。”借着晨光，肖梓终于认真地看了孙逸之一眼。岁月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变得比以前瘦削，但浑身上下散发着稳中成熟的气质，风华猎猎，让人感叹上天怎能对他如此偏爱。可惜，他的变化是另一个女人促成的，她连旁观者都不是。

“那就麻烦你了。”肖梓听话的退下。

到了为他安排的房间后，肖梓换下全身的衣服，清洗了一下，把来时穿的旧衣物烧掉后，便往庄外走去了。她要去探访附近有没有养奶牛的人家。

山中的清晨带着几许凉意，阳光在林木枝叶间斑驳。几声牧笛在山间隐约回响，是穷人家的孩子在山中放牧牛羊。

“小兄弟，这附近又没有养牛的人家？”肖梓问。

那木头从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皮肤黝黑，倒也不怕见生人，“我们这儿家家都养牛。”

“呃――，那你知道谁家有奶牛吗？”肖梓继续问道。

“齐寡妇家里倒是养了几头奶牛，不过那奶听说是要运到城里给那些小姐夫人们用的。”小男孩起身，看那个头，约十一二岁的模样。

小男孩谈吐不俗，对于肖梓的问题倒也能答个七七八八。在小男孩儿的带领下，肖梓问了村子里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最终确定了一些信息。

临返回时，牛背上驮着一大摞牛草。

路上，肖梓的心弦不再那么紧绷，总算有了一点希望。那位姓莫的老者说，他们村子里曾经有人患过痘疮，救治无望，家人便把他扔在了南河滩。然而，那人却还是活了下来，据说那救他命的药草就是这“牛根草”。

清晨外出，直到傍晚时，肖梓才赶回山庄。

“姑娘，你可回来了。”守门的老者一直在门口守望，看到肖梓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您再不回来，这山庄可就被翻个底朝天了。”

“老伯，不好意思。”肖梓满是歉意。

看到小男孩儿赶着牛儿就要往山庄里便走，老者赶忙拦住，“唉，小家伙，你干什么？这儿不能乱闯的。”

“呃，老伯，小兄弟是跟着我来的。”肖梓忙道。

“唉，肖姑娘，不是小老儿不通融，而确实不方便。”老人家再三阻挠，似有难言之隐。

难道这山庄藏有宝藏不成，搞得那么神秘。然而不管怎么说，人家走那么远的路帮自己把牛草运来，不让人进去喝口水也说不过去。

肖梓正要坚持时，那孩子却解下牛草，“大姐，你莫需为难。这儿门槛太高，也不是我这等平民能进入的。告辞了。”

说完，那孩子就越上牛背，吹着牧笛优哉游哉的下山去了。

肖梓有些不悦，却仍然耐着性子说到，“老伯，麻烦找两个人把这些草运到草堂吧。”

这次老者倒是没有拒绝。

“小梓。”孙逸之站在路口，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日的余晖中，他整个人似也被一层柔和的光笼罩着，还是那样如玉谦谦。“这些草？”

“一部分给辰儿烧水洗澡用，一部分煎成汤药给他服下。”肖梓说道。

“姑娘，若是老朽没看错，这些应该是喂牛的吧？”那小老儿原本不知肖梓想要做什么，可现在听肖梓说要给小世子当药服下，不禁发此疑问。

“小梓，这件事容不得胡来，就交给我好吗？”孙逸之温言劝道。他实在是看不得肖梓这副关心则乱的样子。

“你也听我的，试试行吗？”肖梓出奇地坚持。“时间万物相生相克，你可知为何挤牛奶的女仆很少得痘疮吗？”

“你是说――”孙逸之欲言又止，脑中精光一现。他怎么忘记了，小梓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是却往往会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