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锚、张半帆,起航。。。”随着安离一个个命令传下来,货船起锚张帆,缓缓离岸。待到行出七八步后,安离大声道:“张少爷,青子让我替他说一声多谢。再见了。”
喊声之中,两个步卒把张焕向前一推,纵身跃入黄河;船上早伸出两根长蒿,拖着他们上了船。随即风帆齐张,向西而去。
“少爷!江屠死罪!”江屠早一步扶住张焕,跪倒磕首不止。
张焕脸色沉穆,再不见往日稚气模样,许久,突地恨声怒啸:“此辱不报,此身羞存于世。”
“少爷!”江屠吃惊地停止磕首,呆呆地望着张焕,不敢相信刚才之言出自张焕之口。
“起来吧。”张焕叫起江屠,淡然问道:“老爷子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只怕对某失望透顶?”
“是!少爷。”江屠又惊又喜地爬了起来,他感觉到,少爷变了,少爷长大了,已有了真正的主子模样。他欣喜不一,为江姬、为少爷、也为自己高兴振奋。可惜石青不知道,如果知道,他想必会受点谢礼,因为这都是他的功劳。
“太尉大人知道少爷麾下有兵哗变,不知被掳之事。屠去信禀告说,杀阜遇袭,少爷手下无兵,被各路将军送了一些散兵暂作部属。谁知散兵中大晋降兵过多,弹压不住致有此祸。此时,少爷正在回转邺城途中,欲向太尉大人请罪。”江屠向张焕解说了一下当下情势。
张焕精神一振,颇有感触地凝视着江屠:“伯坚,很好!这些年多亏你了。。。”
江屠眼睛一红,又欲跪倒,张焕一手扶住,话音一转道:“现有一事,还需辛苦伯坚。”
“少爷请说,但有所命,屠无有不从!”
“我想让你查出石青的下落,待我回邺城见过老爷子,便当亲自领兵雪辱。”张焕望着大河中远去的帆影语音平静。
“少爷放心!安心回转邺城,屠定当追查出石青的落脚之地,以为少爷将来雪辱。”江屠的眼睛也望向西去的帆船。
船上的安离自然不知这些。石青一再嘱咐,一俟收到农具,立即加速返航,因为桃源村等着这些农具耕地开荒。从延津回范洪池,需的沿河向西行上一段水程,再转入济口,顺济水东下。
六个人轮流操船,不停不休,连赶五日;于七月二十一日午时抵达范洪池附近。石青早命人候着,一见船到,马上快马飞报。申时许,远处黑压压奔来近千人。
安离粗粗一看,大多都是陌生面孔,其中混杂着黎半山、赵不隶等一干从事、治事;这些老兄弟吆喝着各自指挥着一队人,急急忙忙地搬运开了。
安离一喜,眼中放光。远远见到石青过来,连忙迎上去,欢声说道:“恭喜主事!贺喜主事!”
石青的脸色却没有多大喜色,虽然顺利取得了农具,但收拢的流民数量却不理想。三队人马回来了两队,谢聘带回了八百来人,韩彭不仅没有带回一人,一众兄弟反而挂彩了十几个。
韩彭进泰山倒是见到了上万流民,可是这些流民尽皆归属五大夫寨。韩彭不知道,刚刚说出招募人手的话,立刻引来上千人的围攻,他们只好无奈撤回。好在他们身上有甲,五大夫寨的兵刃也不犀利,倒没有造成折损。
眼下还有去蒙山的侗图一路没回,不说侗图能否招募到人,就算招募到,回得晚了,误了秋播,也是让人着恼之事。
就在这种忧郁中,听安离连声贺喜,石青越发感到突兀。“季业,青子何喜之有?”
安离满面红光,兴奋道:“主事曾预言天下将乱;如今流民招募到位,我等在此修养生息,一旦乱起,便是主事大展拳脚之时。是以,特作此贺!”
石青苦笑摇头,怎么又有一个象伍慈那般胸有大志,希冀天下大乱之人。他仪态萧索地说道:“季业啊,青子可不想在这修养生息,天下若真的大乱,青子只想尽力去补补这破烂的人世间。”
安离处于亢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石青的无奈;只当石青谦逊,仍旧兴致勃勃道:“无论如何,主事若欲在大乱时有所作为,必得积蓄力量。安离不才,愿稍尽绵薄。”
“稍尽绵薄?”石青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季业似乎另有所指,不知是?”
“主事!离欲南下,为主事寻一奥援。待大乱起时,南方必定北伐,主事乘势而起,与之呼应,必建不世伟业。”
“南下?北伐?”石青猛然一怔,忽然醒悟道:“季业莫非劝我降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