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兖两州流言四起,江屠秘密操办的赎还之事败露。张焕惶惶不安,随时准备承受张举的雷霆之怒。
永和四年元日,午后。赵国大尉张举的豪宅。
张氏一族三个当家人齐聚一堂。张举随意披了件棉裘居中而坐,精悍矮小的戎昭将军张豺居于左,粗豪魁伟的上党郡守张平居于右。
张焕垂头跪在大堂正中,大气都不敢出,小心倾听上首三人商议对策。
“三弟,上党之兵到底如何?可堪重用?”张举再次问道这个问题,语气少有的慎重。
张平大大咧咧地晒笑道:“大哥恁是小心,三四千流民值得什么!我上党精锐只需千余,便足以屠之,何需五千?”
张豺闻言,眉头一皱。教训道:“三弟,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居庭(张焕字)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罢了,你如此大意,我倒不敢放心。还是我带五千禁卫中军前去为妥。”
“张氏家事,动用禁卫中军岂不惹人笑话?”张平蹦了起来,咕哝道:“二哥莫要激我,我小心在意便是了。”
张举颌首道:“此乃张氏家事,确实不宜动用禁军。不过,三弟谨记,张氏一门,蒙耻必雪;耻辱一次已经嫌够,万不可再次受辱。”
张焕听到此处,俯身磕首,哀坳不止:“家门蒙羞,孩儿百死难赎其咎。本欲以死谢罪,只恨未能亲手雪耻,不敢轻废此身。恳请父亲大人并二位叔父,念及孩儿熟知敌情,容孩儿随军效力,斩杀石青,以仇寇之血洗刷此辱。”
张举注意到张焕,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正欲呵斥,张豺开口道:“知耻而后勇,居庭遇此挫磨,若能奋起,反是张氏之福。大哥,就让居停随三弟历练些时日。”
张举颜色稍缓,冷声道:“逆子。你二叔对你殷切期许,你若敢负,吾必不轻饶。还不快谢过二叔。”
张焕大喜,面色沉静,膝行几步,谢过张豺,又挨次对三人拜了几拜。
张平黑着脸,颇为不屑地瞥了张焕一眼。
泰山五大夫寨孙峪。
“大哥亲临,鼎如何敢当!小弟该当先向大哥作元日之贺才是。”孙鼎连声谢罪,把戴真迎入正堂。
坐定下来,寒暄两句,戴真开门见山道:“二弟,牟县开出的条件不够优厚?乱世之中,有人有粮,才是根本。到牟县我们能保留自己的部属兄弟,只凭这点,就比桃源村的条件好。二弟尚且不足?”
孙鼎目光闪烁,哈哈笑道:“大哥。鲁山没有乞活之时,牟县眼中可有五大夫寨?乞活一现,他们立时找过来了。呵呵。。。他把我们当什么?当刀使么!”
“二弟此言差矣!”戴真淳淳道:“无用之时,牟县不理会我们,也是人之常情,怎能以此相责。鲁山出现乞活,于牟县是威胁,于五大夫寨却是机会。我们借机进入牟县,延揽铁器矿作以为营生,自此衣食无忧。有何不可?”
乞活岂是易于之辈?若被牟县当作刀使,最终结果,不是和乞活两败俱伤就是被牟县收为己有。戴真你被王、左二峪出走,孙峪势大这等变化压得病急乱投医了。
孙鼎心中冷笑。口中婉转辞道:“戴大哥若是有意,小弟在此恭贺大哥出山后,一帆风顺,大展宏图。小弟胸无大志,只求众兄弟一应平安,就不出山了。”
戴真闻言大急。单凭戴峪以己之力,如何能够在乞活和牟县两者之间得以保全。自己放下颜面前来相劝,还不是为了找一个能同进退的伙伴。
“二弟。良机难逢。请慎重考虑。王、左二峪迁往肥子,平整土地,建筑堡寨,听说好生兴旺。手下的兄弟个个眼热,明里暗里的想投过去。我等不想法图变,只怕不要多久,五大夫寨真个要人去寨空了。”
这句话说到了孙鼎的痛处。
身处山中,不论建筑还是开耕,均有不便;王、左二峪迁移出去后,不仅有了房屋、农具、田地还有几十头耕牛;若今后没有战乱变故,眼看着过上好日子了。
山里的弟兄们看着眼热,各怀心思。换作平时,早就出去抢了。可肥子有桃源村在后撑腰。桃源村――那是大败官军,用近千俘虏获取巨额赎金的庞大势力。戴、孙两峪躲都躲不及,岂敢招惹。
“戴大哥,今日元日佳节,休提这些烦恼之事。来来来,我等兄弟大干三百碗。”孙鼎压住心事,开始劝酒。